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我的大學不戀愛 | 上頁 下頁
四一


  才十點半,我還是準備睡覺了。寢室裡除了我,別的室友都還沒回來,自習的自習,戀愛的戀愛。好些日子沒睡過好覺了,腦袋和眼睛似乎都有點充血,說不出來的難受。原來在大學裡我是沒有睡前洗腳的好習慣的,這也不能全怪我,大家都差不多,我又怎麼好意思標新立異?

  記得剛入校不久就聽一位學長講過句挺經典的話,說是在大學裡,只有髒一點才能與同學打成一片,要是太愛乾淨了,拿不准就會遭人恨。為什麼會遭人恨?我用了幾年時間終於悟得其中真諦。分析起來大概就是這樣的,如果某個人太愛乾淨,那麼別人偷起懶來就會有對比,對比中自然就會產生心理壓力,就會不自在。

  其實這天晚上我決定洗腳前,是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的。首先,我害怕我這麼一來引起寢室其他兄弟的眾怒;其次,我自己也是不情不願的。我洗得再乾淨,就算用洗衣服粉使勁地搓啊搓,等他們脫了襪子上床了,我的鼻子同樣舒服不起來。

  洗完腳,就懶得動了,連洗腳水都不想倒,於是我蹲在床邊,準備把桶塞進床底,免得熄燈之後被拉夜尿的人撞翻。說時遲,那時快,我剛把桶移動了一點點,高老頭就瘋狗般地沖進來了,把那半桶洗腳水踢了米把遠。水全倒在了地上,還有部分水珠子濺到了我臉上。淡淡的臭味頓時彌漫開來。

  我看見高老頭驚慌失措的臉,我看見他呆滯無神的目光,我看見他額頭上還冒著豆粒大的汗。我敢肯定,那些是汗,而不是我的洗腳水。高老頭一米九幾,半桶水倒地要濺到那個高度存在一定的難度。他睜大眼睛看著我,瞳孔裡白色明顯多過了黑色,他的手還在不停地發抖,兩根瘦竹也在褲管裡打著哆嗦。他竟然久久沒說出一句話來。我在想,難道這傢伙跟我玩惡作劇不成?

  「高老頭,你別跟我裝傻樣,你的演技太差了,還比不過別人李亞鵬。」

  「小菜,小菜,快關門,快,追過來了。」

  「什麼追過來了?你跟別人打架了?」

  「不是,是,李亞鵬追過來了。不是,是,快關門!」

  高老頭語無倫次,見我坐在床上不動,他就自己慌手慌手地,砰地一聲把寢室門給關上了。他顯然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門砸在門框上,發出很大的響聲,甚至都能感覺整個寢室在震動。我知道他不是在逗我玩了,可是又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拉了他一把,讓他挨著我坐在床上。他的手掌涼得很,像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瘦豬蹄。

  「小菜,寢室門栓好沒?快去看看。」

  「栓好了。你先告訴我發生什麼了,你這樣子嚇人那。」

  「是的,好嚇人,嚇死了。對了,我的書包還在九教。」

  「靠死你,你不會又在九教撞鬼了吧?」

  咕嚕咕嚕把一杯水倒進肚子裡之後,高老頭慢慢平靜了些。我再用我洗腳的那只桶給他裝了水進來,扔了張毛巾進去,叫他洗把臉。他洗到一半,我突然想叫暫停,但話到嘴邊又打住了。我這個時候一下記起來,那桶洗過腳之後我都沒清一遍,而毛巾就是我剛剛擦過腳的。不過看他洗得很投入的樣子,我也就不便壞了他雅興了,反正腳氣又不會往臉上傳染。

  「高老頭,清醒些了吧?」

  「嗯,清醒些了。今天這水是怎麼回事?感覺怪怪的。」

  「可能是漂白劑放多了。」

  「哦!真他媽的破學校。」

  「是破。」

  接連抽了兩支煙,高老頭的驚魂就基本回了位,臉上也開始有了些紅暈,雙眼也不像先前那麼呆了。他開始給我講剛才在九教遇鬼的事。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有想像力和創造力的人,所以聽他講得活靈活現,我都不禁渾身發抖。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就憑他那作文水準,不可能編得出如此具有恐怖效果的鬼故事來。

  這天晚上,高老頭吃過晚飯就去九教自習了。自從重新承包了九教的衛生後,他上晚自習都在那。去那上晚自習的人不很多,但基本上還是能保證每個教室有十多個人。高老頭負責五樓的教室衛生和廁所衛生,所以他上自習都是在五樓的教室。據說,那個以前被奸殺的女生正是在五樓上的自習。

  到了十點鐘,高老頭先把廁所給洗了,然後再返回教室掃地。雖然很多人都說有鬼,高老頭也曾親自見識過,但自從很多沒鬧騰過之後,大家好像也就沒把鬼當回事了。這個時候,上自習的人都走了,高老頭從後面往前面掃,掃到一半,狀況就出來了。他總感覺旁邊有另外一個人跟他在一起掃,那種掃帚擦在地板上的聲音怎麼聽都有兩個。他停下來,站著不動,就又什麼也聽不見了。此時,他有微微有點虛,不過並不覺得有多大事,於是繼續掃,誰知那個混亂起來的聲音又出來了。他再停住,教室裡又變得鴉雀無聲。

  「有沒有人啊!!」

  為了壯膽,高老頭大喊了一聲。沒有人答應,只聽見好像有隱約的回音。高老頭想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沒再去管什麼聲音不聲音的,加快了打掃的速度。此時,由於緊張,他的手腳好像都有些不聽使喚了,他往右掃,垃圾卻偏偏往左走。緊接著,另一個掃地的聲音又響起,不過拉他遠一些了,像是掃到了講臺那邊。高老頭麻起膽子,直起身子,竟看見講臺鬼使神差地晃了兩晃,然後是啪的一聲,擱在講臺邊上那個老師上課時忘帶走的黑板刷掉在了地上。高老頭揉了揉眼睛,心想該不會是老鼠吧?至少風是吹不落黑板刷那東西的。他罵了句他媽的,然後一副怕鬼非好漢的姿態,大步流星地走向講臺。

  他就是這樣跟我說的,說他是大步流星地走向講臺的。他就喜歡這樣,快被嚇死了都還要裝好漢。想想那個時候他兩腿肯定早打擺子了,怎麼可能還大步流星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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