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我的大學不戀愛 | 上頁 下頁
四二


  高老頭走到講臺邊上,低頭一看,黑板刷的確掉到地上去了。他一手依然握著掃帚,彎下腰,正欲用另一隻手把黑板刷撿起來。或許是無意的,或許是潛意識的,反正就是在彎下腰的那刻,高老頭的目光穿過兩腿之間的空檔往後看了一眼。馬上,他的背都涼了,扔掉掃帚撒腿就跑。

  「小菜,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看見啥了?」

  「還是不說了吧,嚇人啊,真他媽的嚇死我了。」

  「隨你說不說,不說以後嚇得屁滾尿流都別再跑回來找我。」

  「好,我說,小菜你再給我點支煙。」

  「你先說完,我再幫你點。」

  在低頭向後看的瞬間,一張倒立的臉呈現在高老頭眼前。眼睛睜得圓圓的,頭髮很散很亂,像被剪落了似的,散散地鋪在地上。很顯然,高老頭看見的根本就是一個倒立的頭。這已經足夠可怕,更可怕的是,那張臉是高老頭所熟悉的。

  「你是說你看見了熟人?」

  「那個女生我不認識,只知道她天天都在九教上自習,跟我一個教室,總是走得很晚。一般是我洗完廁所再回教室,她才出門。」

  「你今天晚上還看見她了?」

  「沒有,我好幾天沒看見她去上自習了。」

  不久後,校園裡關於九教的鬼故事又重新盛行起來。講的正是一個跳樓而亡的女生。那女生上完晚自習後,偷偷留在了九教,然後在深更半夜的時候從五樓跳下,頭先著地,連嗯都沒嗯一聲就死了。巡羅的保安在淩晨發現了屍體,迅速報告學校和派出所,並進行了處理和消息封鎖。沒人知道九教又出了事。那麼,這些繪聲繪色的傳言又是從哪傳出來的呢?

  「我靠,高老頭你一定是膽小心虛,自己在嚇自己。如果沒那個膽,九教的衛生就別接了,反正每個月也搞不了多少錢。」

  「能搞一點是一點,你的學費不是還欠一截嗎?還有,上學期你住院的錢。」

  「哦,對了,我都差點忘記問你了。上次的錢是誰墊的啊?」

  「信海欣墊的。她跟我說過,說不要你還了,但我還想是還了她的好。你甭擔心,我來還就是的。」

  寢室裡的同學陸陸續續都回來了,除了兩個去上通宵網的。大家也沒什麼好臥談的,聊上幾句後,撒尿的撒尿,抽煙的抽煙,然後各自睡去。每個人都是孤枕,卻只高老頭難眠。他躺在自己床上,過幾分鐘又把頭探出床沿,問一句,小菜,你睡著了嗎?我知道他一定是心裡還在怕鬼,所以我半睡半醒之間總會安慰他說清醒著,沒睡!最後問題還是沒法得以妥善解決,高老頭跳下來跟我擠一個鋪。我把自己所知道的有關無神論的一些知識全灌輸給他,他才慢慢沉下眼。可這下輪到我睡不著了,他的鼾聲就像長了嘴巴似的,咬得我渾身不舒服。

  這之後,我還勸過高老頭,叫他別再去九教搞衛生了,但我的苦口婆心沒有奏效。考慮到兩個人畢竟是這麼好的兄弟,再說他也是想幫我的忙,於是後來我就算不跟他去自習,到了晚上十點,我也會趕去九教給他做個伴。

  還有件事,我也是不得不佩服高老頭的。可能是見鬼把他嚇著的同時,也給了他靈感。沒過多長時間,九教三樓四樓五樓的衛生都把他攬了過來。這在我們這種窮酸學生眾多,勤工儉學崗位競爭激烈的學校,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高老頭費了點吹灰之力就做到了。不過其中的過程有些卑鄙,而且對高老頭來說是種挑戰,真是難為了他。

  據高老頭後來給我交待,他採取不正當手段,屬巧取而非豪奪,靈感真是源於自己那天晚上見的鬼。他想自己膽子也不算小的都怕成這樣,那換作一般的人肯定更恐懼。於是,有天晚上搞完衛生後,他約了負責三樓四樓的那兩個學生,一起坐在九教前面的那個小亭子裡抽煙聊天。那兩個都是低年級的,多少總得給大他們一截高他們一截的高老頭點面子,所以聽他說事的時候十分的認真。

  為了不馬上露出馬腳和真面目,高老頭聲東擊西,先借學校一些不合理制度把領導又痛哭了一頓,然後話鋒一轉,把自己那天遇鬼的事添油加醋地說給了那兩個低年級學生聽。他自己都嚇得不成樣了,還要這麼去重複當時的恐怖,也真夠用心良苦的。好在付出總有回報,沒過多久,如他所願,那兩個低年級學生果然辭去了這份差事,並開始大肆在校園裡傳播這個鬼故事和鬼故事背後由高老頭假想出來的生活原型。

  九教的衛生再次出現無人敢接的情況。這個時候,陰謀家高老頭一份申請恰到好處地遞給學校勤工儉學處,當即遂心如願,勤工儉學處的領導二話沒說就把三層樓的衛生責任全給了他,並且還感動於他敢於挑戰的精神,每個月給加了十塊層。一層樓是八十塊,三層合計起來是二百四,再算上新加的十塊,就是二百五。

  後來家裡寄生活費來了,高老頭會樂顛顛地告訴我,小菜,第一個二百五來了。等到了發勤工儉學工資,高老頭又會大手一揮地說,小菜,第二個二百五也到手了!

  雖然高老頭因為鬼故事占到了便宜,也惠及了我,但是每每再聽到有關九教的鬼故事,我的心比以前更虛,腦子裡總會不自覺地浮現出盛可以從九教跑下來那個背影。再加上開學那麼久了,遲遲不見她過來,我總害怕突然哪一天會有什麼意外讓我承擔。

  對盛可以的擔心,超於了我對自己那還沒湊齊的學費的擔心。而信海欣不久後便也知道了這些,知道我在擔心盛可以,知道我正為自己的學費愁眉不展。她著實是個了不得的小富婆,確認我學費還不夠之後,開口就說弄5000給我,沒說借也沒說給,說借太見外,不像她的性格,說給太露,她也知道我斷斷不會接受,於是就說了弄。弄怎麼是個好詞,令人遐想無邊。

  「你哪來那麼多錢?你不會是自己的學費沒交吧?」

  「去你的蔡小菜,我怎麼可能不交學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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