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唱給你聽(93)_水族

九十三

　　還嫌害的人不夠多，傷得人不夠狠嗎難道？

　　所以說……那些把大反派寫成尖嘴猴腮模樣的故事都太假，最邪惡的其實是這種表面上最純良無害的！

　　但她知道有些話確實應該說出來，就走到草坪上一叢僻靜的灌木後。

　　陳雲逸細心地用報紙給她鋪了個地方，讓她坐下。

　　慕顏努力控制自己，淡淡地說：「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當然你可以不回答。」

　　陳雲逸安靜地看著她，溫和地說：「你問吧，隨便什麼問題都可以的。」

　　「最早是蛐蛐兒把我在遊戲裡的號告訴你的吧？」她果然問了，「中國玩網遊的有兩億人，別告訴我這是巧合！要能巧合到這種地步，我若去跳崖就能幫你找到葵花寶典！」

　　陳雲逸被她的話逗得笑了一下。

　　客觀地說，這傢伙笑起來確實有幾分姿色，但是她不會因此給他加分。

　　「是從徐旭那裡知道的，但她不是有意說的。」他回答得很詳細，「你們上大一沒多久，她來我們屋找劉曉暉，看見劉曉暉還在玩遊戲，就說了句『我們屋大美女也喜歡上這個了，和我一起在這個區玩呢』。樂隊第一次集訓我就關注你，當時就向她問到了你在遊戲裡的名字……」

　　「是麼？」慕顏冷冷地說，「怪不得我一個沒名沒姓的小號，剛喊著要拜師，就有大神發善心來收我為徒弟，我還以為真是自己人品爆發了……那個餐花道人顯然也是你的好哥們兒了。他是劉曉暉嗎？」

　　陳雲逸含笑說：「不，他是我師兄。跟沈他高我兩級，考到這裡來了。高三那個暑假，我收到錄取通知書，就去他家玩，想提前瞭解一點兒學校的情況。當時他正在玩遊戲，就兩場幫我建了雲雨第一人那個號，我其實一暑假都沒上幾次……你開始玩的都大四了，在遊戲裡的時間多，我不讓他留意你，一定在收你當徒弟……」

　　這個餐花道人是在學校讀研還是已經上班，慕顏也懶得問了，反正不是什麼好人！她更需要確認的是身邊這幾個認識的壞蛋。

　　「那劉曉暉是誰？大袖遮天？」她繼續問。

　　「是的。」陳雲逸說，「到京大後餐花催我升級，我就拉劉曉暉進遊戲玩，他一開始就是個升級狂人……」

　　他注意到了她語氣的冷淡與疏遠，也收起微笑，認真地說：「慕顏！雖然我們是在遊戲裡確定的這次約會，但對我來說，絕不是玩笑遊戲。之前我幾次向你表白，也是認真的。我一直說，人其實有很多個側面……我們在現實中瞭解到彼此的一部分，在遊戲中也瞭解到其他的部分。不管現實還是虛擬，我們都投入了時間、精力和感情進去，那都是我們的生活，也是我們共同的經歷。我是真的愛你，並不是千方百計佈局設套來捉弄你，看你出醜……」

　　「蛐蛐兒上過劉曉暉的號嗎？」慕顏不搭他的茬兒，繼續問，「我在日本的時候看不見，她要是裝成袖子來騙我，我也只有逆來順受的份兒……」

　　「確實沒有。」陳雲逸急切地保證，「徐旭是一個有原則有分寸的人。本來她是因為無意中說了你在遊戲裡的角色，就有些不好意思……以她的為人，在現實中她可以幫我和你溝通，但是胸無城府不會願意去破壞你自由自在玩遊戲的感覺，對她來說那樣太過了。她更不會上袖子的號忽悠你。再說她那陣也挺忙的。」

　　蛐蛐兒那段時間在忙著寫《四塊玉》……慕顏心下略微好受了些，卻還是說：「那是，反正她該說的都說了，後面就看你的手段了！你又是本領通天的人，她做不出的事，你自然做得出！」

　　這句話她說得毫不客氣。

　　隨即她看見了陳雲逸幽怨的表情，以及……他眼裡閃過的笑意。

　　慕顏只想撞牆——還有比這個人更腹黑的麼！如果有，那一定是黑豹！

　　「騙子！」她心裡這麼想著，又說出了口，「你真是個騙子！騙了我這麼多年！你們都是騙子！」

　　「我是真的很愛你，所以千方百計想接近你，瞭解你……」陳雲逸溫柔地說，「你在現實中對大多數人都比較疏離，要接近你是困難的。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了。你是那種別人越想接近、你越排斥對方的人。其實我也是這樣的……但是我愛你。除了去遊戲裡陪你玩，我當時沒有更好的選擇。」

　　「愛真是一個很好的藉口啊。」慕顏又哈哈大笑了兩聲，接著大怒，「陳帥哥，這麼可笑的說法，要是別人說我還能理解，你這麼聰明的人也說這話，我只覺得荒唐！憑什麼，因為愛上一個人，先不說這感情是真是假，就敢認為自己有理由去傷害對方？」「對不起，慕顏，」陳雲逸誠懇地說，「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我確實錯了。我只想到我是愛你的，我一定要想辦法和你一起玩，但沒想到這會給你造成困擾……」

　　「不是困擾，是傷害！」慕顏忍無可忍地捶打著草坪，惡聲惡氣糾正他的話，「你們合起夥來，騙了我三年不止！

　　尤其是你……」

　　她忽然覺得一陣委屈，咬了咬嘴唇，才忍住沒掉淚：「你先在遊戲裡用不同的號，說語氣不同的話，來試探我、欺騙我，我本來就覺得惱怒，卻沒想到那只是冰山一角！遊戲中的全部角色，都只是你的一部分貨幣，從現實到虛擬，你都在騙我！就算你的感情是真實的，用欺騙的方式表達，能保證它的真實性不走樣嗎？」

　　陳雲逸的眉頭輕輕皺起來。

　　他的神情有些憂鬱，慢慢說：「你的質疑是對的。你讓我感到很慚愧……但是我真的很愛你，請給我機會彌補……」

　　「自始至終，你沒有意識到，愛一個人首先要尊重她的獨立價格。」慕顏低聲說，「如果僅僅是因為喜歡了，就不擇手段地謀取和控制，這只能叫自私或佔有。和感情無關……既然你把遊戲裡的經歷當作我們生活的一部分，那也是被你設計和控制的一部分，回想起來，我感覺不到尊重。自從你們知道我的角色之後，我就無路可逃了。我在遊戲裡的世界已經被你布下天羅地網，我逃不出你的掌心！餐花和袖子都是你的幫兇——你們合夥欺負我！」

　　陳雲逸不吭聲，只是內疚地看著她。

　　「所以，儘管我承認你確定非常花心思，對我也非常好，但這番心思白花了。」慕顏含淚說，「我不覺得這是愛。

　　至少我不能接受你愛我的方式。」

　　這句話令他神色大變。他有些受傷地看著她，臉色有些蒼白。

　　有一刹那，這讓她幾乎有些心軟。

　　碧雲天，黃葉地，陳大帥哥，貌似很心碎——多麼明麗和淒豔的畫面……但是所謂「杯具」，不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的人看麼……尤其是這個人，看著無辜，其實討厭……她可不能被他的表像蒙蔽！

　　「慕顏，」陳雲逸小心翼翼地說，「非常對不起，我承認你這些想法都是有道理的。我很愛你，也很尊重你。這一切都是我不對，我做得不好，不該瞞著你這麼久。但是——既然你已經意識到我是真的愛你，卻只是不能接受我的方式，那我立刻就改……」

　　「陳師兄。」這句稱呼讓他露出憂傷的樣子，可是她還是硬著頭皮叫了出來，「現在不適合繼續說這種話題。如果你確實認為有必要尊重我，請你答應我的一個要求。」

　　陳雲逸立刻滿懷希望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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