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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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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郢又說:「我看事不宜遲,不如現在就勞你跑一趟?」 「也好。」徐繼洙很乾脆地說:「我現在就去。」 說著也不多客套,一揖就告辭了。徐繼洙走後,匡郢見石長德走到一邊,知道他必定有話要商議,於是也走過去,站定。 石長德卻半晌不說話。匡郢便先說:「我看這件事情到了樞密廷,未必沒有寰轉的餘地。」 「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石長德沉聲道:「匡大人,我實說了吧,我擔心天帝根本就沒打算交議。」 匡郢神色一凜,沒有做聲。 「會不會如此,這一兩天就有分曉。」石長德說著,仰起臉來看看天。晴空一碧如洗,然而兩人心底都有了風雨欲來的感覺。 事實上石長德看事很准,第二天天帝降下聖旨,先說「西帝自柄政以來,舉止不端、諸多疏失」,便有一番嚴厲的申飭,跟著又說子晟「妄自尊大、依權自重、目無君上」,這是由那份回折而發的,而說到最後最要緊的一句「即日起停西帝用璽,不得干預政事。著西帝閉門思過,以觀後效。」 真是最怕什麼偏來什麼。不得知內情的外臣且不必說,就是早有預感的幾個近臣樞相,也有乍聞晴天霹靂、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唉——」匡郢黯然長歎,只覺得苦悶不堪。石長德亦是雙眉緊縮,一語不發。 結果還是徐繼洙想到:「王爺手上經緯萬端,總要有人接。不知是誰?朱王還是蘭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天帝畢竟年事已高,親自臨朝精力頗吃不消,所以必定要有人來襄助柄政。近支親貴當中,朱王年長,蘭王明理,想來總不出這兩人。 誰知不是。「選了栗王。」石長德回答。 徐繼洙大吃一驚,然而石長德以輔相的身份,自然沒有虛言。這一來,真是大惑不解了:「聖上到底在想什麼?這一來豈不要天下大亂?」 石長德接口說:「所以,眼下最要緊的是穩住大局。當此非常時刻,絕對不能自亂陣腳。」 但匡郢想法略有不同。他由徐繼洙的話得到了啟發,覺得亂一亂也無妨。過去幾年中天界有條不紊的狀況,是白帝一手創下的,亂一亂正好可以證明白帝之不可或缺。 石長德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沉聲道:「匡大人,你我為樞相,當以天下社稷為重。一切打算,不能離開這個根本。」 這才是「宰相氣度」。匡郢略覺慚愧,點頭回答:「那是自然。」 「唉。」石長德輕歎一聲:「就不知道王爺心裡,究竟如何打算?」 因為天帝這道旨意,帶來的煩雜事情也很多,匡郢一直忙到天色將晚,才騰出空去見白帝。進了王府,僕從徑引他到後園,卻見子晟一個人坐在廊下,正打棋譜,是一副故意做作的悠閒模樣。 匡郢暗歎一聲,上前見禮。 子晟放下手裡的書,吩咐看座。閒聊幾句,然後問起外間的反應,各部的情形,匡郢一一作答,子晟便顯得很欣慰:「我原先最擔心一下子大亂,能像現在這樣就好。如今栗王柄政,只好勞你們幾個多出力。」 這說法與石長德如出一轍,匡郢微覺安心。隨後便問:「王爺如今可有什麼打算。」 子晟微微皺眉,默然不答。 匡郢試探著說:「天帝旨意上『以觀後效』一句,是為王爺留著餘地……」 子晟歎了口氣,有些悒悒地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匡郢也想到了,子晟心裡也未見得沒有悔意,然而此時已成騎虎難下之勢,說來也有些咎由自取。為天下計,這個僵局是越早打開越好,然則時機何時能來?這是問也白問的事情。想來想去,也只有先靜觀其變一個辦法,無奈至極。 告辭的時候,子晟特意引他到一邊,摒退了侍從,交待說:「匡郢,你要寫一封信給趙延熙。」 匡郢見他說得鄭重,便點點頭,又凝神細聽。 「我現在的狀況,不合宜寫這封信,所以要由你來寫。告訴他,多加留意文義的動向。」子晟神色有些陰沉:「我現在只擔心東府那邊。文義這個人,生性狡詐,最善於捕捉時機,不能不小心提防。」 匡郢明白了他的意思,如今帝都風雨飄搖、人心惶惶,文義很有可能趁機有所舉動,這的確是不得不防備的事情。而有這樣的先見之明,也正是白帝的過人之處。於是匡郢心悅誠服地回答:「好,我來寫。」 「還有,」子晟又說,「告訴他,萬一有什麼變故,儘自便宜行事,不必拘泥。出了任何事,都有我來保他。」 前一句還在情理之中,後一句卻有點奇怪,以白帝現在的處境,怎麼能有把握保得住他呢?但匡郢想了一想,忽然恍悟過來,假使東府真的有所舉動,到了能逼趙延熙「出事」的地步,恢復白帝的權柄,出來主持大局,就是勢在必行的了!轉念至此,匡郢一瞬間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希望還是希望「出事」?而與此同時,他也忽然想到,白帝心裡是否也存著這樣的念頭?……匡郢只覺得心中一凜,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子晟十年權柄在握,一朝閒置在家,日子其實也很不好過。然而他不肯表現出來,每天故作閒適,不是調教樂班舞姬,就是品酒下棋賞花。黎順跟他十幾年,看得出他心裡的不痛快,於是想個辦法,暗示他說:「前兩天看見小公子,已經長了四顆牙,真是惹人愛極了。」 「唔,對、對。」子晟點頭說:「我有五、六天沒見這小傢伙了。黎順,你去把小傢伙抱來,也把公主一塊叫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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