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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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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懷著這樣重的思慮,所以也就沒有留意到,子晟其實也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地說了幾句套話之後,青梅便引子晟到了睡房,摒退了丫鬟內侍,親手關上門。坐定之後,說:「王爺,我怕是做錯了事……」 說著,把天帝見小禩的前後經過一說,又問:「這件事情,是不是不大穩妥?」 子晟半天沒有說話。事情是早就知道了,其中的利害,也不是一句不大穩妥就可以說明白的,眼前青梅戰戰兢兢的模樣,子晟看了著實於心不忍,很想一如往常那樣,拉起她的手來好好地安慰一番。可惜這次做不到。而且,子晟也想到,這正是一個開口的好機會,於是提一提氣,緩緩說道:「青梅,小禩的事情,我正要和你商量。」 青梅聽他的語氣,就覺得不大妙,臉色有點蒼白起來。 子晟自然看在眼裡,卻也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說:「上次我跟你提過凡界那個賢者,叫杜風的,我想,過兩天就把小禩送到他那裡去。」 話音未終,青梅陡然一聲驚呼:「王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 子晟心往下一沉,知道話很難說下去,但不說又不行。只好隔著桌子伸過手去,輕輕拍著青梅的手背,安慰她說:「你先不要急,聽我把話說完。」 「王爺,」青梅顫聲道:「王爺你告訴我……」 子晟猜得出她想問什麼,那是他能不說,就不說的事情。於是截住了她的話:「你先聽我說,好麼?」 「好,你說。」 「可你看看你現在的這副模樣,我怎麼說呢?」 青梅也知道自己的神情一定很難看,於是勉力地定了定神,又坐了下來,微微抬起臉來,預備好聽子晟說些什麼。 然而這副咬緊牙關強作鎮定的模樣,實在叫子晟更加不忍。但是話不能不說,索性轉開臉,故意解下腰間一串玉飾,拿在手裡把玩,一面說:「我仔細想過了,小禩的身份,一直在天家長大,畢竟尷尬,將來難以自處是勢在難免的事情。以杜風的能為才具,一定能把小禩教得很好,至於以後,無論在凡界還是在天界,都必能有作為。所以,送小禩到那裡,比一直待在這裡,只有更好。」 話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但在這樣的情形下,卻沒有說服力。青梅無論如何也聽不進去,她所疑心的,害怕的,都只有一個問題:「王爺……」 「青梅,」子晟再一次打斷她:「送小禩到凡界,又不是就不能見面了。你要是真的想他,接他回來住幾天,那也是可以的。」 但青梅不能相信。她此刻的心情,比當初第一次聽子晟說起時,還要來得亂,然而有一件事,她卻已經想到了。她想到這樣的安排恐怕並非子晟自願,而這世上惟一能強迫子晟的人,只有天帝。所以,青梅也就明白了,這樣的結果正是因為自己那天沒有能夠阻止天帝見小禩。於是在惶亂之外,還有難以言述的自責,逼得她一定要問清楚:「王爺,這是不是祖皇的旨意?」 子晟委實不知道該怎麼樣回答?遲疑著,好久不得做聲。 然而這樣的態度,等於已經告訴了青梅,她所想不差。果然是因為自己的過失,才逼得小禩不能不離開,這事實讓青梅難過得無以復加。但,痛苦憂傷到極處,反而激出一分堅強來。青梅呆坐了片刻,忽然挺了挺身子,昂然地說:「我去向祖皇說。」 子晟吃了一驚:「青梅,你說什麼?」 「我去求祖皇。」青梅聲音裡有種破釜沉舟的冷靜:「祖皇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小禩只不過長相有些像先儲,他是我從水月庵門前揀來的孩子……」 「青梅!」子晟突然地,打斷了她,聲音大到讓青梅不由嚇了一跳。 然而真正受驚,卻是在轉過臉來以後,她看到的子晟,臉色蒼白得仿佛透明了一般,幾乎能看清,額角微微跳動的青筋,那一種為難已極的神情,是她從來想像不到會出現在子晟臉上的。 子晟這時,知道自己不能不說實話了。但這一句話要說出來,只覺得比什麼都難。「青梅……」子晟又叫了一聲,卻還是說不下去,一刻一刻地挨著。 終於,青梅被這樣的沉默壓得忍受不住了:「王爺,你到底要說什麼?」 「青梅。」子晟再一次叫她。這次終於稍稍定住神:「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當初……」子晟又停下來,十分地猶豫。然而逼於情勢,終於狠下心來:「當初,就是我把小禩,扔在了水月庵門口。就連『禹禩』這個名字,也是我給他取的。」 「王爺!」青梅簡直傻了!像是有個雷在頭頂忽然炸開,震得暈頭轉向,不辨東西。過了好久,好久,才有一點清醒過來,想起子晟方才的話,還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明白,還是不敢去想明白。 「王爺……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明白?」 「小禩不能再留在這裡。」子晟的聲音很平緩了,只是低沉得異樣:「這孩子實在太像他的父親,只要是以前見過先儲的人,看見他,都會起疑心。」 聽到這裡,青梅心裡就是再慌、再亂,也已經明白了。小禩,真的是先儲遺胄!「可是我不明白,」青梅勉力地定一定神,問道:「小禩既然真是天家血脈,為什麼這裡不能容他?」 「因為,」子晟很吃力地說,「先儲只有一脈骨血。」 「……我不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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