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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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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晟被這寒氣逼人的話語激得打了個寒顫,臉色也微微蒼白了。 「倘若事情是由王爺自己說出來的,天帝心裡的感受,或者又有不同。現在這就是最差的局面。有人把禩公子的事情捅給了天帝!」 「這,」子晟咬牙道:「一點風聲也沒有。會是誰?」 「是誰現在不要緊了。眼下最要緊的是王爺該想想如何應對?倘若天帝心裡還存著回護王爺的意思,那王爺還有寰轉的餘地——我料想,天帝現在還是不能下決心。」 「何以見得?」 「王爺請想。」胡山說:「這件事情王爺做得再嚴密,倘若天帝派人去查,也未見得查不出來。但他迄今也沒有那麼做,那是什麼緣故?」 「不錯……」子晟似乎清醒了一些,定一定神,一面理著思緒,一面慢慢地說道:「倘使他要借這件事情來行廢立,又要牽扯出當初金王的事情,於朝局影響太大。所以事由此事而始,卻不會以此事為柄,必定還要另找事由。」 「還有最主要的一層。倘若揭出這件事,那就一點寰轉餘地也沒有。天帝雖然對王爺,雖然嫌隙已深,但畢竟事關重大,這個決心,不容易下。」 「唉!」子晟忽然重重歎了口氣,頹然道:「真想不到,事情終究要到這個地步。這些年我自認盡心竭力,上下都不敢有半點大意。總以為即使當初的事情做得過分,但祖皇總會包容……」他沒有再說下去。 「這也沒有什麼想不到的。」胡山說:「天家無父子!」 子晟目光一凜,沒有說話。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只能看天帝心裡,對王爺還有幾分回護的意思了。」 「他想把我怎樣呢?」子晟譏誚地笑笑,說:「幽閉?還是賜死?」 「這或者還不至於。可能革掉王爺的帝位,也可能什麼都不動——這要看王爺自己。現在回過頭看,天帝早已在佈局。連彭清那一步,都很可能也在計算當中,可惜當時沒有看出來。如今大局已定,就要收官了。可是會不會還想留一片活子給王爺,這,依我看,天帝還沒有拿定主意。」 子晟想了一會,慢慢地說:「已經找不出『劫』可以打了麼?」 「只有一個。」 子晟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沉默了良久,神情一澀,忽然強笑了幾聲,道:「當初他愛承桓,遠勝過他今日愛我。承桓尚且下場如此,難道我還能指望什麼祖孫之情麼?」 「不然。」胡山說:「還是那句話,當初先儲之後有王爺,如今王爺之後沒有人。這,才是王爺的『劫』。」 「那也未必。」子晟淡淡地說:「還有蘭王。」 「蘭王聰明天縱,但是於坐朝理政並不行。否則,當初王爺也沒有這麼容易坐到這個位置。」 子晟沒有言語。走到窗邊,遙遙地沖岸上的侍兒打一個手勢。不多時,侍兒端了酒壺酒盞過來,一躬,又退出去。子晟斟了一杯酒,拿在手裡,半晌,忽然一仰而盡。 「反正,這個『劫』,能打也得打,不能打也得打。」子晟沉聲道:「只要還有一步周轉餘地,就不能算絕路。慢慢地,不是『劫』的,也能讓它變成『劫』。」 「好。」胡山也斟了杯酒,一抬手:「王爺既有此心,那這盤棋,還有的下。」 子晟默然一會,忽然容顏慘澹地笑了笑:「但我實在寒心。」 「情勢弄人,王爺就不要多想了。」胡山面無表情地說:「當務之急,還是想一想,眼下第一步的餘地該如何走出來?」 子晟想了一想:「咱們這邊也沒有什麼好棋,不如退一退,先看看那邊怎麼出著吧。」 「然則王爺還是應該有所表示。」 「你是說……」 「這件事,早就該辦了,挨到現在是最壞的情形。王爺再留禩公子在身邊,徒然無益。」 子晟的臉色,慢慢地陰沉下來,久久不發一語。沉默了好一會,才黯然長歎一聲:「君臣之義,知遇之恩,手足之情,朋友之誼。想不到,我還是保不住他一脈骨血。」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只能從長計議。」胡山硬著心,決定再逼一逼他:「情勢所迫,王爺還是儘早向虞王妃說明為好。王妃為人通情達理,想必不會為難王爺。」 子晟聽著,連連苦笑。青梅對小禩的感情,他是再清楚不過了,這件事說出來,青梅會作何反應?子晟覺得想也不敢想。 然而再怎麼不敢想,該辦的事情還是得去辦。子晟思來想去地挨到晚上,對於如何開口還是一點主意也沒有。看看天色已晚,覺得再拖也不是辦法,狠一狠心,吩咐一聲往樨香園而來。 青梅已經等了他一整天。想起上一次子晟往皇陵祭祀歸來,正是她蒙冤不白的時候,那真是度日如年。這一次雖然沒有上次那樣如坐針氈地難熬,卻也不見得輕鬆。因為她對於天帝見了小禩的事情,還是耿耿於懷,難以安心。青梅這時已非三年之前可比,耳熏目染,天家骨肉傾軋的事情,也聽了不少,對此事是否會給小禩,甚至子晟帶來禍機?實在是心有所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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