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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等什麼?」

  「等時機。」

  只說三個字,便不肯多說。但三個字也夠了,子晟倏地抬頭,一雙眼睛如利刃一般,盯在胡山臉上。

  「胡先生,你這樣一再地勸我,究竟想的是什麼?」

  「王爺鋒芒太露。」胡山泰然自若地說:「今天話說到這裡,我也把話說透了——昔年先儲手段太軟,所以天帝要拿掉他。可是王爺鋒芒又太過。其實當初先儲自盡,天帝就已經對王爺起了戒心。」

  「先儲的事,怎麼能算在我賬上?」子晟有些激動了:「當時凡界民眾數萬,對峙羽山,一發就是血流成河,是先儲自己自盡以平局勢。以先儲為人,我根本就不能勸。這些情形,他們又不是不知道!」說到這裡,一股悲涼之意,油然而起,因為知道有此想法的,遠不止天帝一個。甄妃斷發,乃至後來遇刺,說到底都是恨他不救先儲。子晟只覺得有苦難言,說不出的灰心,不由深深喘了口氣。

  「是。先儲之死,確是形勢所迫。」胡山很平靜地說:「但是天帝並未親眼得見當時的情形,所以也就體會不到王爺的苦衷。何況這還只是其一。之後青王、金王事,乃是再而三。王爺請想,天帝如何能不忌憚?」

  「可是不想安寧的,不是我。那時我若不如此,現在被幽閉而死的,只怕就是我。胡先生,你當初不是也贊同嗎?」

  「是。」胡山說:「不但是我,就連天帝,心裡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天帝到現在,非但沒有提過半句,其實還很賞識。但正因賞識,才成兩虎共處之勢。王爺,倘若異地相處,你能不生忌憚?」

  子晟看著他,沒有說話。

  胡山忽然站起身,退後兩步,跪倒在地。

  子晟一驚:「胡先生,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胡山長跪不起:「王爺,胡山自投到王爺門下的那日,就沒計過自己的生死。我自知今日這些話,若走出一個字,我也是死無葬身之地。但這是我肺腑之言,望王爺三思。」

  子晟深為感動了!「胡先生。」他親手將胡山攙起來,「你請起來。」

  「你的話我不是沒有想過。」重新坐定之後,子晟說:「自上次端州的事情之後,我就已經認真思量過。但——」說到這裡,語氣微微一沉:「祖皇在位四十餘年,天威震世。何況,他畢竟是我的祖父,我一做這種打算,于公于私于情於理,都將沒有我的立足之地。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先生不必再提。」

  「那,如果到了那種地步呢?」

  「現在還不到。」子晟的神情有些陰沉:「如果到了,那,我畢竟不是先儲。」

  胡山苦諫,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心領神會,閉口不再提。

  子晟見燈檯上一截蠟已然燒殘,便說:「不早了,還是先歇息吧。」

  兩人走到樓梯上,子晟忽然停住:「胡先生。」

  「怎麼?」

  子晟低聲道:「那個道士,我終歸難以安心,還請先生費心去查一查。倘若……」說到這裡,略一遲疑,只說了句:「先生見機行事就是。」

  胡山眼波一閃,說:「我知道了。」

  然而幾天追查下來,發覺與原先所想頗有出入。原來那個叫靈虛的老道,在民間甚是有名。只不過雲遊之地,常在東南幾州,在帝都的名聲是最近才傳起來的。這麼一來,難道那老道果然是個高人?連胡山也不得不這樣懷疑了。

  但胡山思慮深沉,想到倘若靈虛說那番話是被人授意倒還好,如果不是,豈非真是像他自己說的,乃是天命?如此子晟心中,必存芥蒂,無異自尋煩惱。所以,胡山想了一想,決定隱瞞這層不說。

  另一層卻是不能不說的。「王爺。」胡山找個機會,告訴子晟:「那個叫靈虛的道士,從那天晚上,便忽然蹤跡皆無。」

  「哦?」子晟也有些詫異:「那怎麼會?」

  「他跟觀裡的人說是要出去雲遊,也不叫他們送,自己一個人悄悄從後門走了。我查了幾天,帝都各門領都問過了,根本沒有人見過他。」

  「那是說,他還在帝都?」

  「說不好。只聽說那天晚上,有輛油布騾車等在後門外,可是那輛車模樣太普通,究竟去了哪裡?就沒辦法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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