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花園記(39)_李紅豪

三十九

　　陸謙婉言表示不願。在夏天雨再三請求下陸謙決定捨命陪君子，冒著挨批的危險和夏天雨到了辦公室。如今老師辦公室就如同一個幫派，裡面成員的團結程度令人髮指。幫主不固定，和學生或家長談話者即為幫主，其他人只負責在旁添油加醋，稍遇難對付之人便群起而圍攻。他們的口號與丐幫一致：「丐幫丐幫，天下無雙，幫主開炮，幫眾打槍」；如果把溫順聽話有令即行老師說一自己不二的學生比作他們教學口腔裡潔白的幼齒的話，他們的目標就是沒有蛀牙。陸謙怕遭遇不測，進門時待仔細觀察確信十面均無埋伏後才大膽深入。夏天雨也是辦公室的稀客，四處搜尋後才發現原來這英語老師定居在一角落裡。兩人輕聲走近，過了一擋板，看見英語老師正在電腦上打麻將。這老師後背靠在躺椅上，身體與腿幾乎成平角，擺出一副標準的二郎神POSE。右手緊握滑鼠，左手二指夾煙，全神貫注的程度遠非這老師上課時所能比。

　　兩人稍退幾步，準備重演程門立雪。夏天雨覺得此事不可久等，上前恭敬道：「老師……」

　　夏天雨一句話剛剛開頭就把那身在辦公桌心在麻將桌的英語老師嚇得魂飛魄散。那老師轉身之後穩定了一下情緒，彈了彈煙灰，道：「你有問題？」

　　「我沒問題。我問下那個……全倒裝是怎麼回事。」

　　「這個全倒裝啊，其實很簡單的……哎呀！放炮了！我看看是夾三條還是三六條對倒啊！媽的！啊！清七對！全倒了。」

　　陸謙終於明白原來這就叫全倒裝。

　　「來，我跟你講吧，全倒裝……」

　　陸謙在一旁等得焦慮不堪。那老師講話時吞雲吐霧，濃濃的尼古丁顆粒聚成一縷縷嫋嫋升起的青煙悠然飄進旁人體內，難受至極。陸謙想這一來問題不僅沒問多少，自己壽命倒是受威脅不少，發誓絕不再來。陸謙無聊得四周觀望，突然貼在牆上的白紙上的幾個黑色大字強勢吸引了陸謙的眼球，那字寫得端莊又嚴肅：值班老師行為規範。陸謙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老師居然也會受到約束，自己當學生的算是心裡稍微平衡了那麼一點點。陸謙往下細看，越看越確信這不愧是教育部下達的檔——這裡面的內容可以拿去參加相聲小品大賽，且定可緩解一下目前中國大多小品正逐漸步入無聊化的現狀。陸謙嘴上默讀心裡大笑：「值班期間任何老師不准佔用學生晚自習時間；不得將學生留在辦公室談話；值班期間任何老師不准遲到、早退；任何老師值班期間不能上網、聊天、玩遊戲，如有電話須到外面接……」

　　此時夏天雨任務完成。二人正準備騰雲駕霧逃離這烽火硝煙之地，只見英語老師也放下心愛的滑鼠，迅速站起。二人沒有多問，按原路返回。英語老師自言自語後趕忙抓住夏天雨，問道：「對了，夏天雨，你們班上有沒有個東西……」

　　「什麼東西？」

　　「呃……嗯……就是……就是一塊板子……有一個洞，然後能變成好多洞的？」

　　陸謙心裡驚歎此物天上都沒有，人間更不可能有所聞。這種東西要找也只能去找大衛科波菲爾要，找自己二人怎麼可能要到。夏天雨冥思苦想一陣子，羞愧道：「這個……老師……您說的是什麼東西？」

　　「就是一塊板子啊，能把一個洞變成很多洞的。我們經常用的。」

　　「……………………」

　　「哎呀！你怎麼這麼笨呀！就是塊板子啊，長長的，大概有這麼長……還連著一根線……」

　　三個人大眼望小眼。

　　「好算了算了，你們怎麼這麼笨，我自己去你們班上找找。我記得好像有……哎呀，這兩個小孩……」

　　「哦哦哦，老師，」陸謙發揮自己超凡的想像力，百思終得其解，道：「您要的是不是接線板啊？」

　　「啊對對對，對對對，就是它就是它。你們班上有嗎？」

　　陸謙看見夏天雨把身子轉過來，臉背著英語老師陰地裡狂笑。陸謙為了儘快給自己二人騰出一個可以抒發強烈感情的空地，於是連聲道：「啊好像有吧，我上去看看，有的話我就給您拿來。」

　　「嗯，好，謝謝你了。」

　　「哦，不用，老師我們先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兩人終於得到解放，前倒後仰無法喘息。

　　二人長途跋涉回到班上，周韻寒正在清書包。陸謙趕忙問道：「唉，小寒，我們教室有沒有個東西……？」

　　「什麼東西？」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