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花園記(40)_李紅豪

四十

　　夏天雨搶說：「就是一塊板子，能把一個洞變成好多洞的。」說完兩人一起大笑。

　　「什麼一個洞變成很多洞的，你們耍我玩啊。」

　　「就是一塊板子啊，能把一個洞變成好多洞。哎呀，你怎麼這麼笨呀！」陸謙現學現用。

　　周韻寒一頭霧水：「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哼！」周韻寒嘴一撅，生氣的樣子天然可愛到了極致。

　　「哈哈，跟你講，剛才我和夏天雨去英語辦公室問問題，那英語老師找我們要個東西，然後就跟我們描述這個東西，我剛說的話就是他問我們說的話，一個字沒改。我們想半天沒想到，後來在英語老師的耐心點撥下我才明白……」

　　「陸謙！看這是什麼！」夏天雨從講臺下站起，高舉著這一人間神器。

　　「我靠你還真找到了……哈哈，走！」

　　教室裡只剩下周韻寒天籟般迷人的笑聲。

　　第二天考政史地三門。所有考生就座後，監考老師道：「大家都到齊了，我宣佈一件事情，這是學校非常明確規定的一件事，就是考試的時候絕對不允許上廁所。如果你是實在受不了了要拉肚子，那麼，」監考老師走上講臺，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一串數字：「那麼，你們就打這兩個電話號碼，男生打上面這個，女生打下面這個，學校會派人專門陪你去。」全場譁然。

　　陸謙上文科課時非常認真，不過是在下面看書看得認真，所以此刻看著文科卷子如看天書。陸謙本來想在不會的填空題裡填上「毛主席是好人」，這樣改卷的人絕對不敢打叉。但一想還是算了，他怕某個老師突然一激動犯下了政治大罪就不好了，且考試規則裡明文規定試卷上不得出現塗改液的痕跡，陸謙深知害人之心不可有，便放棄了這個打算。筆紙沙沙作響的考場裡，陸謙趴在桌上，腦海中不停地滾動著秦依璿和籃球賽的畫面。他一直在想，如果秦依璿真的來看了那場半決賽，她親眼目睹那比賽的最後十秒所發生的事情會怎麼樣。寒風從窗外洶湧而入，刺在自己的臉上，陸謙扒在自己的雙臂上，眼裡噙著淚水。

　　下午考地理，同學們悉數到場。最後一男生背包走進教室，在陸謙隔壁坐下後從包裡拿出一物，陸謙定睛觀察發現原來是本《足球週刊》。旁邊一同學驚歎：「我靠，你還帶這，考試不考體育。」陸謙對這講話人不禁心生佩服，因為他一句話便將我國對體育教育的態度深刻點出。

　　「呲，有它我地理才可能拿高分。」

　　那人拿過書來，在書中仔細搜查一番後道：「你也沒有把作弊的東西抄這上面啊。」

　　那帶書人先聲稱如此低級的作弊手段他已棄用多年，然後大罵他鼠目寸光，毫不懂戰略戰術，罵完便將《足球週刊》收回，起身把書放於教室後方垃圾桶蓋之上，回位就座。

　　此刻一新督察進了教室。此人乃一彪形大漢，健壯的肌肉在他左膀右臂上連綿起伏，裡面一用力外面便又突起一塊——這便是珠穆朗瑪峰還在不斷發育的原因。陸謙見此人，認出他乃是一體育老師，平常主要負責為校籃球隊撿球。

　　「現在我發卷子了，有沒有要上廁所的趕緊上好，等下考試的時候不准上的……哦，我先去一個……」

　　待一陣開閘放水解除危機隱患後，那彪漢回來，邊發卷邊道：「考試的時候，啊，這個，除了不能上廁所，還有啊，不能作弊。其實作弊沒什麼意思……」那老師走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路線，「我原來就經常作弊，」眾考生見遇到了知音，歡聲鼓舞。

　　「但是後來，我作多了就感覺沒意思了，真的一點意思都沒，後來我就再沒作過了，所以後來我就上了體院。所以，啊，不要作弊。要是發現的話，我們兩個都不好說，對吧。嗯，那就好好考，祝你們考出好成績。」

　　那老師發完卷後便坐於講臺之上，監視考室裡的一舉一動，幾分鐘後開始在班上巡視。地理試卷算是所有卷子裡最浩瀚的，因為草木花蟲飛禽走獸江河湖海日月星辰皆被囊入懷中。陸謙想自己還是不做這張卷子為好，要不然自己一急憋出尿來事就大了，況且自己本來就看不懂這上面的題。陸謙在地理卷上寫下一句話後便趴在了桌子上。這話飽含陸謙的深情：老師對不起，這些題我不會做，不過還是提前祝您新年快樂。

　　那老師自陸謙身邊經過後遲遲沒有返回。陸謙不敢轉頭觀察，怕這人正在教室後方嚴密監視。正當陸謙疑惑之際，那彪漢終於返航，手上握著一樣戰利品。陸謙發現原來那戰利品正是那本《足球週刊》，此刻不得不暗自讚歎剛才那人的遠見卓識。那老師斬獲此書後果然中計，對這書愛如至寶，坐在講臺上潛心翻閱，臉上流露出滿意的表情。

　　陸謙側頭望向剛才那設計之人，只見他在下麵按手機按得不亦樂乎，笑得遠比那老師燦爛。但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那人的攻心之計固然妙，但卻明顯低估了那老師的閱讀實力，因為那書沒過多久便被那彪漢翻閱完畢，一臉失落取代了一臉滿意。那老師若是知道這《足球週刊》乃是那人所放，定會大罵他為何不多放幾本。而此刻從那人表情來看，顯然是他的效率跟不上這老師的速度，那人後悔自己供不應求，只能低頭拿出草稿紙，開始自己解決題目了。

　　幾分鐘後，陸謙抬頭稍作休息，卻驚見講臺上一人也沒有，環視四周皆沒發現那彪漢身影，幾分鐘之後還是不見蹤影。陸謙想這老師必是受到鼓舞和激發，去別處淘《籃球公園》或者《運動匯》了。而在老師消失的大好期間裡，那人竟沒有再按手機。陸謙想這大概是因為那人以為這彪漢意識到自己中計了，此刻正跟他在反攻心，等下好突然出現將他繩之以法。

　　但這次那人顯然是高估了這體育老師的實力，原來這體育老師絲毫沒有心思對那人進行反攻，而是出去找比書更高級的傢伙去了。那老師回來已是十五分鐘之後，只見他回來時手上抱著一台筆記本。那老師在講臺上擺好陣型，讓整個螢幕全遮住自己的視線，然後將線連接好。一切準備就緒後便開始主業工作，認真程度足以令如今各老師羞愧。那老師在上面玩得津津有味，臉上笑容不斷，包括傻笑、奸笑和淫笑，其中以淫笑為主傻笑為輔。現在很多男的都學賊了，「淫笑的催生者」通過「E盤——足球資料——西甲——皇家馬德里——」才可找到，有些男的常在此資料夾裡學習平常學不到的、理論性強於實踐性的知識。由此可見我國對青少年性教育是相當重視的。不過從各方面綜合來看，這老師並不是在學習此類知識。

　　結束鈴響，那老師對仍依依不捨，忍痛割愛放下滑鼠開始收卷。彪漢離場後，那人大功告成的喜悅溢於言表，謂他同學道：「這回地理可以拿滿分了，哈哈。」

　　「你搞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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