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花園記(24)_李紅豪

二十四

　　飆哥豈能容忍如此回答，道：「唉唉唉，你不要跟我扯這些東西，我聽不懂，他們逃不逃避是他們的事，我現在不管他們只管你。陸謙，記住，有些東西你必須要面對，知道嗎。至於這次考試為什麼又沒考好，我不多問。雖然考試是上個星期才考完，但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不追究過去的事。我只希望你從現在開始，不要再有雜念，就靜下心來學習。」

　　「老師我……這……唉，其實……」陸謙吞吞吐吐，像好多英語高分者一樣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好了，好了，不用說了，就這樣，記住我的話，回去吧。」

　　陸謙本想一個ACES球解決戰鬥，沒想到來了個雙發失誤。陸謙有苦難言，但也只得連連點頭。年輕人心裡一旦有無名業火，短時間內很難消除。飆哥這位半百長者的一番淳淳教誨，不僅沒遏制陸謙內心的批判情緒反而使它變本加厲更上一層樓，這說明很多時候一件事情並不會給人們帶來預想之中的結果，比如中國的四六級考試，並不是為國家送去了英語人才，而是又為各門診部集結了一大批耳病患者。

　　這些天由於各老師效仿不列顛空戰中期時的德軍對倫敦的狂轟濫炸，所以同學們不得不先安靜地上幾個自習，這種情況出現在十三班教室裡的概率不亞于地球撞火星。沒幾天，這種沉寂以至於連董經濟都不甘再忍受下去，董經濟結合親身體會再次發表穩定軍心的講話，悠悠漫步於講臺之上：「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我要好好講下……沒事，大家不用慌，我不是講考試。」同學們長舒一口氣。

　　飆哥繼續道：「大家知道，我們學校和其他學校有很多不同，其中有兩個最大的不同。一個是，我們學校不管什麼東西都很貴——」此言一出大家立刻把飆哥捧成全民偶像，呼聲四起。

　　「還有一個，就是，我們學校的活動和課程有很多，據我瞭解我們學校有很多其他學校從來沒有過的活動和課程，像你們的社團活動，今天這個社明天那個社，很影響你們學習。還有，我前幾天說過——」陸謙突然覺得此話似曾相識，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下句應該是「楚天一中在墮落」。

　　誰知飆哥一點不給陸謙面子：「楚天一中很墮落。」飆哥對原話作了微調，把動詞當形容詞用。

　　在中國，古人和今人從來就不平等。古人對名詞動詞形容詞等各種詞張冠李戴亂用一氣的行為叫做「詞類活用」，表現出古人對文字的駕馭遊刃有餘；若今人也這樣用詞，定會被老師批上「病句」二字。古人寫錯了字，就叫「通假字」，今人寫錯了字，那通通都是假字。古人的錯字今人不能改，而且要跟著錯，這叫保留中國傳統文化；今人寫錯了字，老師隨便改，並批上「修養不高，玷污中國傳統文化」等字樣。不過語文老師所擔心的「國民素質和修養不高」的問題，政治老師很容易就解決了，因為政治老師常告訴學生，一個小孩在馬路邊撿起一張紙，就說明國民素質提高了，考試的時候一定要記住，答別的不給分。

　　飆哥「素質不高」，要怪只能怪自己生不逢時，早年沒遇到現在這樣優秀的老師。飆哥繼續說著「低素質」的話：「真的，確實是像我說的這樣，這個學校為了自己的利益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被利益沖昏了頭。可是咧，沒辦法，你們是這裡的學生，就要服從這裡的管理，我不希望你們被這些事情所影響，你們平常不要去想它，不要因為這些事情感到不爽，那樣最終害得是你們自己。」飆哥殺雞儆猴態度中肯。

　　「最後一件事情。我剛說了，我們學校活動多，這不是好事，但是科目多是好事。比如你們有選修課吧，有心理課吧。對了，我就是要講這個心理課。當然不是我給你們上心理課，我不懂心理，我只知道在高中這個時候，有兩類人的心理很容易發生變化——一個是男生，一個是女生。而且，據我所知，心理課探討的都是一些……很敏感的問題，對吧。最近學校領導開會，一直在討論期中考試之後的心理課應該怎麼上，是男生女生分開上還是一起上。學校領導要每個班主任在自己班上作個統計。那我現在也只能照辦了，你們說，是分開上還是一起上？」

　　台下討論聲一發不可收拾。片刻後飆哥問道：「怎麼樣，討論好沒？」

　　此時夏天雨大喊一聲：「一起上！」同學們又是一片歡呼。原因當然簡單——同性不一定相斥，但異性肯定相吸。

　　「為什麼要一起上咧？」飆哥笑問道。

　　「因為……」夏天雨腦子的反應跟不上嘴巴的速度，講出的話有始無終。

　　刹那間，夏天雨的救星橫空出世，只聽陸謙一聲飄飄而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

　　這學校建築有極其出色的防共振能力，飆哥耳朵對響度和頻率都巨大的聲波也有超強的耐衝擊性，同教學樓裡其他學生也肯定研發出了最先進的抗強干擾技術。

　　剛到寢室陸謙立刻像英雄般被接待，讚美之聲不絕於耳。一個人所說的俏皮話是否有才，是詼諧幽默與嘩眾取寵的最大區別。

　　另一邊，朱德鑫正坐在凳子上苦練二胡。朱德鑫每晚都抱著二胡促膝長拉，但由於民族音樂正逐漸慘遭冷落，所以民族音樂家也難逃此劫，陸謙讚歎道：「太好聽了，我家門口下水道裡一分錢聽七段。」

　　朱德鑫憤憤不平：「靠！我好歹也是二胡十級！」

　　陸謙這下子明白自己得罪了大師。大師是不能得罪的，韓寒得罪了文學大師後便立即遭到了一批從不看大師作品的人的群攻。陸謙擔心會有從不聽二胡的人圍攻自己，立馬虛心恭請朱大師為大家演奏一曲《二泉映月》。朱德鑫推卻道：「我拉得不行……」

　　可見高手都喜歡謙虛，而愛裝的往往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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