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花園記(23)_李紅豪

二十三

　　陸謙聽到這話後，本想說「知我者，飆哥也，」但這樣的話過於自戀，不好意思說出口。可陸謙又想自己籃球豈止是打得「不錯」，如果能穿著某廣告裡的某某鞋兩個月長十釐米，自己早就參加NBA選秀了，搞不好還能輔佐大哥姚明成就霸業；再一不小心自己又拿個雙料MVP，超越偶像韋德的那次「超越喬丹的史上最偉大的總決賽表演」；如果官方統計出問題的話，自己說不定還能包攬聯盟得分籃板助攻搶斷蓋帽王，也算小有成就。想到這些，陸謙又突然想說「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冷靜下來後發現此話不妥。雖然一切皆有可能，但那雙牛逼鞋是不可能的了，畢竟很多廣告都沒擺脫胡拉亂扯胡攪蠻纏胡說八道胡編亂造的傳統。陸謙一下子從胡思亂想中回到了現實，吱吱唔唔道：「哦……好像……可能……是吧。」年輕人想問題就像物理知識，總是過於理想化，陸謙說完此話，才醒悟自己剛才所想的一切皆沒有可能了。

　　「你籃球打得不錯，但是成績咧？我相信你肯定不是因為沒有人合作才沒考好的。」董經濟此話承上啟下得實在是完美。

　　「嗯……是的……我這次考試……沒考好。」陸謙小聲道。

　　「我看你上課的時候，精神頭不怎麼好，你每天晚上都幹什麼去了？幾點睡？」

　　陸謙想自己每天晚上睡覺前，除了呼吸便是想秦依璿，於是無辜道：「我晚上……沒幹什麼啊。」

　　「哦，那肯定就是晚上去想什麼心事了。」董經濟說話時一臉陰笑。

　　「啊？」陸謙對這話始料未及，趕忙否認道：「沒有啊，我哪有什麼心事咧。」

　　「唉，我告訴你，凡是有心事的人肯定精神萎靡。」這估計是董經濟的經驗之談。

　　「那不一定吧。」

　　「一定。古人都知道我這話的正確性。你看，為伊消得人憔悴。」

　　陸謙沒想到董經濟通曉詩文，自己竟遭到飆哥如此壓制。陸謙靈機一閃，詭辯道：「老師，有心事的人精神萎靡，但是精神萎靡的人不一定有心事。」

　　董經濟在學校裡滾打摸爬幾十年，還沒遇到過像陸謙這樣的敵手，笑贊道：「有道理！很有道理！」

　　陸謙正洋洋得意之際，董經濟又拷問道：「那這究竟是為什麼咧？」

　　「老師，其實我們這些學生上課精神都不好。我們每天都只能睡那麼點時間。我們每天晚上十點下晚自習，到了寢室差不多就快二十了，它十點半又要熄燈。學校以為十點半熄燈就能保證我們的睡眠時間，其實根本不是。我們晚上還要洗衣服，還要做作業，還要吃宵夜，還要……」

　　董經濟打斷道：「你們晚上還加餐？下午那一頓都不吃嗎？」

　　「吃啊，肯定吃啊，但是那飯……唉不說了。」陸謙抓住機會抱怨寢室和食堂，此時無言勝有言。

　　「我前幾天就在班上說過的，我說什麼你還記得不——」董經濟停頓後，語氣突變堅定：「楚天一中在墮落。其實你應該知道的，我們學校有一個食堂一個餐廳，這裡面肯定是有學校的股份的，誰都想賺錢，而且是在允許的情況下盡可能多得賺錢。還有，我們學校有太多的活動，多得都有些過了，這很影響你們的學習。還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的，我也不能在這裡跟你一件事一件事地講。這個學校很多事情我都看在眼裡，但是沒有辦法，你是這個學校的人，就要按照學校規定的來。」董經濟竟把話說得如此露骨，直接挑明學校這個大企業中的種種利害關係。

　　陸謙見董經濟竟把學生的心裡話說了出來，更是一語戳穿學校的利益之心，心裡甚是爽快。但董經濟已是老者，早練就了胸懷天下的境界，而自己還是書生意氣，對學校很多地方深有不滿，無法達到董經濟「隨遇而安」的境界。

　　董經濟終於把話說到了重點：「不管你對這個學校有多不滿，我覺得你不應該受到它的干擾，你不要去想那些問題，你現在的首要目標就是要把學習搞好。」

　　陸謙連連點頭。飆哥繼續道：「你上次摸底考試沒考好，說是因為暑假玩了兩個月，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這次期中考試你又退步了。」

　　靜默。

　　「考試沒考好，我不會怪你，但是如果是你對學習的態度不對，那我肯定就要怪你了。現實你必須面對，我怎麼總覺得你有點逃避現實。」

　　被媽媽批評「你總是心不在焉」時，蘇菲以「蘇格拉底也是這樣」反駁，收到了良好的成效。陸謙深受啟發，解釋道：「我沒有逃避現實啊。蘇軾李白陶淵明也是這樣。」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