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花園記(15)_李紅豪

十五

　　這年級主任在門處留戀駐足，剛出門突然回頭大聲道：「再說中國隊的比賽有什麼看的！」

　　全班大笑。夏天雨大聲回答：「我們關心國家大事。」

　　那主任笑了笑，道：「中國足球，唉，那踢得叫什麼足球！」

　　陸謙見這年級主任鄙視國足，立刻為國足打抱不平：「老師，中國足球也是足球啊，就跟日本人也是人一樣。」那主任聽後開始將他那張掛滿猥瑣大笑的臉定格在空中供人參觀，深情地遠望了陸謙後，依依不捨地走了。

　　「今天晚上我們班才是真正的應做盡做了，我從沒見過這麼囂張的班。」周韻寒感歎道。

　　陸謙渴望將問題過渡到自己最想說的事情上，見無良機可尋，只好明知故問以誘導周韻寒來戳穿自己的本意：「剛才……講到哪了？」

　　「剛才一直在講秦依璿。」

　　「喔，對，就是你那個最好的朋友對吧。」

　　「我告訴你了別害羞，喜歡別人為什麼不敢說她的名字呢？你對秦依璿這麼感興趣啊！」話一說完二人心裡都很有成就感。

　　「想不想要她的手機號呀？她QQ我也有哦！」周韻寒積極主動的服務精神值得電信等各大公司好好學習。

　　「哦……這……算了吧，我現在又不認識她。」陸謙表裡不如一道。

　　「現在不認識，以後肯定就認識啦！不過你要去追，to ger her才能together。」周韻寒三言兩語就把英文單詞分析得入木三分。

　　陸謙無奈周韻寒分析得確實有道理，招架不住她強有力的攻勢，斷斷續續道：「那……我沒帶手機，就先記……紙上吧，但是……我們誰都不認識誰……」

　　「沒有啦，今天她看我們兩個班比賽的時候，我跟她說，我覺得你們兩個很多地方都蠻像，然後問她覺得你長得怎麼樣……」周韻寒說到這裡突然停住。短短時間內陸謙腦海裡閃過了無數種秦依璿可能的回答，包括「他太帥了」或者「我明天就轉學」等等。陸謙急切渴望知道答案：「那她怎麼說？」

　　「想知道呀？告訴你可以，但是你要做好心裡準備。」陸謙知道那不是什麼好話，但又覺得自己還沒醜到拖網速耗記憶體的地步，趕忙道：「沒事，我剛才一直在看中國隊的比賽，已經把心裡承受能力練出來了，你說吧。」

　　「她什麼都沒說，就笑了笑。而且笑得很甜哦！」

　　陸謙頓時將無限的高興和無限的不信融于一張臉上，只是隱藏得比較深，一般人不易察覺，可這逃不過周韻寒的眼睛，她趕忙補充道：「不過你不用太高興，因為不管什麼時候，秦依璿的笑都很甜。她就是笑了笑而已。」笑有好多種，陸謙不知秦依璿的笑是會心一笑還是付諸一笑。但陸謙一向樂觀處世，所以對那笑自有一番品味。

　　在大學裡，籃球場圖書館游泳池到處都是愛情的發源地，因而大學的愛情便顯得低賤。還是在大學裡，如果男生一點都不喜歡一個女生，就不會和她做朋友；但如果男生有一點喜歡一個女生，那就不僅僅是想和她做朋友了。幾年前上大學的人以「談戀愛才不會虛度四年光陰」為榮，近年來更是發展為以「大學畢業了還是處男」為恥。大學的美女就不能再被比作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她們不會再像中學美女那樣「可遠觀不可褻玩」。這導致大學的戀愛有一個普遍結局：談了戀愛就分手，男生揮一揮衣袖，說走咱就走，女生卻還需要為如何向未來夫君解釋失貞問題而發愁。綜上所述，只有在中學裡才可能出現珍貴的純之戀。

　　陸謙不敢妄想自己能和秦依璿做朋友，更是連和秦依璿講話的奢望都不曾有過。但是沒過多久，與陸謙和周韻寒的聊天同步進行的那場足球比賽，中國隊贏了。在中國，跳水隊和足球隊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比賽起來都毫無懸念。所以，陸謙心中重燃希望，因為他發現，其實上帝是仁慈的。

　　比賽結束了，可晚自習還沒有結束。陸謙把剛才寫作業的時間拿去看球，所以不得不在最後半個小時裡奮起直追。高中開學以來，最讓陸謙頭疼的就是三門理科。由於高中和初中所學的知識仿佛天上地下，再加上物理化學生物三門功課研究的問題都與生活太息息相關了，比數學更加貼近實際，同學們學起來是叫苦不迭卻又有苦難言。陸謙清楚自己的理科雖然是無懈不可擊，但仍應腳踏實地慢慢入門，否則欲速則不達，所以他相信時間是最好的解藥。可是這一陣子學下來，陸謙發現時間也是他現在正服下的毒藥，害得自己只有化學還可以勉強出人頭地。陸謙對這三門科目的厭惡和無奈程度像中國近年來的早戀人數一樣突飛猛進。但他身邊還坐著一個謝天謝地，這是個機械效率等於一的永動機。陸謙覺得只要以後多多不恥上問，突破三門理科實屬易事。

　　兩個星期裡所有隊伍的小組賽全部打完。13班延續了第一場良好的狀態，取得三連勝。為了讓小組賽在期中考試之前全部打完，學校把賽程安排得一塌糊塗，隊員們也只好稀裡糊塗地打，全然不管戰績。小組賽打完，13班竟然也稀裡糊塗地排到了所有隊伍中的第一名。小組賽結束後的一個星期，期中考試來到。學校把小組賽安排在期中考試之前打完可謂良苦用心。小組賽後每個隊伍是出線還是淘汰已有定論，出線了的班級所有人都可以帶著愉悅的心情參加考試，被淘汰的則是通過比賽鍛煉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為考試後節省了一大筆人身保險開支。若保險公司真的向學生家庭有所賠償，也算是教育為生育做得一大貢獻。老師們都曾苦心教育過，考不上大學人生就完了，因此建議國家應儘快立法規定，凡高考失利者一律執行安樂死。不過，不論是什麼後果，學校此方案皆一無非處。

　　奇遇歷險記

　　期中考試完後，高中第一個名副其實的「雙休日」到來了，因為如今雙休日就等於雙修日——選修加必修，選修的是比中國貪官還多的補習班，必修的是比貪官貪的錢還多的作業題。而且隨著各所學校減負運動的不斷進行，學生的作業量蒸蒸日上。《追風箏的人》裡說，阿富汗的孩子沒有童年。這話在中國同樣適用，只是原因不同而已，可見我國正在對自己進行的侵略戰爭是多麼義正詞嚴。青春就像衛生紙，用著用著就不夠了；而對於越來越多的人來說，童年就像衛生巾，從來就沒用過。楚天一中報到當天發的調查單，經陸謙調查得知居然連下蛋公雞選的都是「週六不願補課」。但自開學到現在沒有一個星期六不上課。這充分證明如今各個學校對學生的關懷充滿人道主義，平等自由民主博愛，從不弄虛作假。考試未完陸謙寢室四個人便在討論雙休日的去向。最後在朱德鑫的苦苦哀求下，大家都動了惻隱之心，決定幫他實現去黃鶴樓一遊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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