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花園記(5)_李紅豪

五

　　陸謙相信英雄所填略同，這學校裡除了自己旁邊那兄弟被相對論害得時間和是非之心都顛倒之外，其他人都會眾志成城，堅實地守衛抗補民族統一戰線。

　　「班長，講了這麼多你還沒講你叫什麼。」陸謙寢室開始了本年度第一次臥談會。「臥談」者，寢室文化之精華，海納百川包羅萬象，乃學校中無產階級的一種重要會議形式。

　　「我叫……朱德鑫。」話音剛落，眾人便將查寢的管理員大媽吸引了過來。寢室大媽們其實很可悲，每天早出晚歸瑣事一堆，而學校收的海量寢室費她們卻只能得到一點毛灰。然而她們對學校卻忠貞不渝，每天與學生作著關於室用電器的沒收與反沒收的艱苦鬥爭，晚間查寢依然是被無視的對象。大媽吼了兩句後離開，大家繼續剛才未完成的事業。

　　「今天聽到的所有名字怎麼都這麼怪，什麼董經濟，柳趕英，杜超美，還有夏天雨，朱德鑫。唉你那個德馨是不是『斯是陋室，惟豬德馨』的那個『德馨』啊?」陸謙笑道。

　　「去死，」朱德鑫把女生們的口頭禪當作自己的感歎語，「不是那個『馨』，是三金『鑫』。而且是惟吾德馨，不是惟……」朱德鑫突然意識到自己在罵自己，趕忙打住。

　　「唉，不用強調啦，惟你德馨和惟豬德馨不是一樣的嗎？」陸謙道。

　　陸朱二人床位接壤，朱德鑫跨過兩床邊境侵犯進陸謙的領土，欲將好友友好地暴打一頓。陸謙只恨兩床間的護欄為何像國家質監局一樣形同虛設，求饒道：「好好，我錯了我錯了，惟豬德馨是假的，是假的。」

　　朱德鑫遵守國際軍事條例，不制裁投降且手無寸鐵之人，凱旋回床。

　　陸謙道：「但是惟吾德馨是真的，斯是陋室也是真的。」

　　眾人均強頂陸謙此話後半句。

　　夏天雨甚是不爽：「老子交那麼多寢室費，就他媽來這裡睡個覺，熱水啊電啊什麼都冇得。個婊子養的！」夏天雨學習巴頓的吐詞風格。

　　錢鐘書先生曾經讚美過上海，說上海這個地方好比希臘神話裡的魔女島，好好一個人來了就會變成畜生。而武漢這個地方，恐怕是連畜生都不敢來，否則定被罵聲奪去性命。這便充分證明，在中國所有方言裡，武漢話罵人效果最好。不過武漢話罵人效果好不代表武漢人愛罵人，人們常認為武漢人喜歡罵人，這個觀點極其錯誤。「個婊子養的」只是一種激動的感情流露而絕不是罵人，武漢人見到美女照樣會說「個婊子養的這女的長得真是他媽清爽」。這類似于說話時把「我」用「老子」代替，在形容詞前面或人稱代詞後面加上「他媽」一樣，可以增強語氣完善感情，同時也符合武漢人熱情粗獷的性格，僅僅是略有不雅而已。其實不雅也沒什麼，萊昂納多還用屁股進過球呢。

　　「熱水只能去開水房打。電給的時間超短，而且蠻多電器不讓用。」朱德鑫道。

　　「唉算了不說這了，要說這一下說不完。鑫哥，今天在教室裡，你注意到我們兩個人中間的那個人沒？」

　　「看到了，他在那搞了一天的學習，我們兩個好像不存在一樣。另外，叫我鑫爺，不是鑫哥。」這話大概是朱德鑫對自己長得像奧登的自知之明的體現。

　　睡在陸謙對鋪的兄弟道：「嗯，鑫爺，那個人是我同學，我們都是外地來的，原來小學和初中都一起上學。」

　　「我也是，我荊州來的。」朱德鑫道。

　　「你那個同學，太他媽奇怪了。今天這種時候，報到的第一天啊，我看他都一直在搞學習，頭都不抬一下，老師講話他理都不理。我他媽從來沒見過這種人。」陸謙不雅感歎道。

　　「我靠，真的？這是什麼怪物？」夏天雨聽聞描述後也是一口驚奇的語氣。

　　「我們學校蠻多人都像他那樣，能把話講清楚的都沒幾個，可能我算是比較好的了。我們老師一天到晚逼著我們做題，所以這些人學習成績都超好，要不然也不可能考到楚天一中來。」那室友解釋說。

　　「那他們語文成績也很好？」朱德鑫問。

　　「跟理科比當然差些，但是也不錯。但是我一直感覺，會不會說話和會不會做語文題關係不大。」室友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陸謙見寢室另外三人皆與自己志同道合，甚感振奮道：「我早就有這種感覺，生活中的語文跟試卷上的語文沒有多大關係。」

　　「但是沒辦法啊，我們那是小城市，不這樣搞不行，只能用高壓政策。」

　　「那你們看不看課外書？」朱德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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