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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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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哆哆嗦嗦地把手伸進抽屜裡要掏手機,何飛飛終於吼出完整的一句話:「我表哥的老婆跟人跑了。」 危難時刻我不忘八卦,於是抖著嗓子問她:「你表哥老婆是誰?」 何飛飛用不屑的眼光瞟了我一眼後說:「那個林志玲配不上我表哥。」 她不再瘋叫,挑著眉拍了拍袖子,用不屑的語氣說道:「那種貨色,跑就跑了吧。」 我深呼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一口氣,按照葉知秋囑咐我的「不要激怒她,順著她」的指示,真誠地對何飛飛說道:「不庸,說實話,我覺得你這樣的女孩子才配得上你表哥。」 遠在海峽那邊的林志穎表哥我對不起你。 何飛飛瀟灑地甩了甩雞窩頭,掉下雪花般的頭皮屑:「嗯,別人都這麼說。」 下了課,我驚魂未定,軟著腿跑到小角落給葉知秋打電話,把事情上上下下描述了一遍,葉知秋在電話那頭靜靜聽我說完,而後輕歎一聲說:「桃花,我下午過來看看你,你想要吃什麼?我給你帶。」 我喘著氣抹了把額間的細汗:「帶兩瓶救心丸吧。」 中午時分,忍辱偷生一個禮拜的我終於還是奔到班主任辦公室。畢竟表哥林志穎的老婆都跑路了,沒理由我坐以待斃啊。我昂首挺胸說:「段老師,我要換座位。」 段老師有些不快:「陶花源,才一個多禮拜你就要求換座位,其他同學怎麼辦?我們學校講究鐵一般的紀律,紀律紀律,就是要大家都遵守才能叫紀律。」 我心裡頭把這中年婦女從頭罵到腳,你這收黑心錢的鬼地方把本該進精神病院的人也收進來了,還好意思跟我提「紀律」,有本事你去跟那神經病提「紀律」啊。 我火氣噌的上湧,甩下話:「段老師,我也很想遵守紀律,不過我要再跟何飛飛坐下去,估計哪天您就得給我收屍了。老師,我還想再多活兩年,我也不麻煩您給我選位置,我自己隨便挑個坐就行了,我就是跟您吱一聲。」 說完,我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回到座位,我哭著臉歉疚地跟林表妹說:「飛飛,其實吧,我掙扎了一個禮拜,想不好要不要告訴你。但是今天,我突然就想通了,我不能害你,我死都不能害你嫁不了你表哥。」 林表妹一聽「嫁不了表哥」,急了:「怎麼了,你會怎麼害我?」 我說:「唉,我最近身上得了皮膚病,會傳染,疤挺難褪掉的。」 我攤攤手:「我不能害你呀飛飛,你這麼漂亮,身上有疤你表哥就會不喜歡你了吧?」 林表妹皺著眉往外縮了縮,趕蒼蠅似的吆喝我:「你快搬吧,少廢話了。」 我故作傷心地搬書離開,臨走前不忘深情回眸看一眼那神經病的容顏,心裡大喊一聲:你就嫁照片吧,神經病。 傍晚的時候,葉知秋拎著很多東西來看我,他左手水果,右手鮮花。看著他手上星點般的白色雛菊,我驚喜不已。 炎熱的夏風讓雛菊微微抖動,散發出清雅的山野氣息一朵一朵的,讓人無比嚮往那片大自然。 我們站在學校樓道的鐵門門口,葉知秋遞給我那一大盆雛菊,我激動得忘了言語,只是伸手接住,放到鼻尖深深一聞,想像這片雛菊曾經生活在晴朗自由的天空下,不似我被禁錮在這鐵窗中,看到這爛漫小骨朵,我的心瞬間產生了飛躍鐵窗的衝動,但我克制下來了,我激動地抬頭問他:「葉知秋,這是?」 葉知秋有些不好意思,晶亮的眼倒映著繁花,微微一笑:「我跟爺爺最近剛出去采藥過,有片山岡上,滿山滿山的這種白色雛菊,非常漂亮。你不是說自己很久沒有看到花了嗎?我就采了點過來,你好好養著,這花生命力很旺盛。」 我的心此刻被花的香味和葉知秋的良苦用心填得滿當當,再也容不下其他。 興許是疲憊了一天,又興許是許許多多的挫敗感迸發出來,我在葉知秋面前掩飾的堅強轟然倒塌,我捧著花,緩緩轉過身,啜泣起來。 這個夏天,我似乎很愛流淚。 因為悲傷、絕望還有迷惘。 但此時此刻,脆弱的我流下了喜悅的淚水,就好像多年以前的深夜,我爺爺蹲在煤油燈下對著一罎子的金銀首飾老淚縱橫,他哭,是因為絕望後終於等來了未來的希望。 我背著葉知秋緩緩抽泣,聽到他在我身後擔憂地喊著我的名字:「桃花……?」 我抹一把眼淚,低頭看了一眼白色的野花,它們堅強絕不妥協。我緩緩轉過身,笑著攤手說:「葉知秋,我不擅長養花,我大概只擅長辣手摧花……」 葉知秋細細打量了我一眼,翩然一笑:「沒有關係,這是野花,你定時澆水就行。」 「我要是真養死了怎麼辦?」 「沒有關係,二十年後它又是一條好漢。」 我們對視一眼後哈哈大笑。我很久沒有笑得那麼開懷過了。 那個金色傍晚,我跟葉知秋坐在昏暗的樓道邊,鐵門偶爾開啟,下來三兩人經過我們,總會送來幾個異樣的目光。 我們卻置若罔聞。 我給葉知秋看我最近做的試卷,他給我講解其中的疑難點,他黑色的眼睛專注睿智,為黑暗中的我送來了寸寸光明。 他用紅筆勾出疑難點,修長的手在我的試卷上勾勾畫畫,我偏頭看著他,呼吸著他身上微微的汗味,覺得一切真實又虛幻到不能想像。 我心馳蕩漾,卻強迫自己專注於他所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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