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誰與爭瘋 >


  正一頭霧水處於困惑邊緣,忽地,一陣慘烈歌聲從她身前顫抖著飄來,或者應該說那是慘號,就、就像豬在臨死前的最後嘶叫。終於,姚蕩後知後覺地悟出真諦了。

  「姚蕩喲,我的妹喲,喲喂,我對你的愛喲,濃喲,喲喂,濃得好像你的癸水,喲喲喲喲喂……」他想,乾脆還是直接引吭開唱吧。

  噗!!姚蕩很難再維持鎮定、置身事外,她朱唇微張,傻站在原地,品味那撲面而來仍在持續的號叫聲。

  她滿心滿腦只有一個念頭——竟然被人攔路告白了!

  「玉兔!跟我進暗房!」忽然一道威嚴中透著莊重、氣憤中又不失儀態的吼聲響起。

  聞聲,「玉兔兒」立刻收了聲,眾人也一致看向聲音的主人,周遭霎時變得鴉雀無聲。

  姚蕩吧唧了幾下嘴,愣愣地看著來人一步一頓踏得甚為有力地逼近自己。那是個年近四十的婦人,綰起的髮髻一絲不苟,幾乎沒有一絲碎發散落在外,修長的身段配上琥珀色長袍,把她襯得好像巫師。

  當姚蕩再回神時,「巫師」已經停在了她跟前,眉頭聚得很近,目光糾結地上下移動,品評著她的打扮。一聲不著痕跡的淺歎後,她拾起威儀,「你也一起來!」

  「我不要。你是誰啊?憑什麼命令我?」在姚蕩的印象中,暗房就是小黑屋,是用來關人的,又陰又冷,還有蟑螂蝨子,她有些害怕地後退了幾步想要逃。

  「衛夫人。」那位「巫師」露出雪白牙齒,微笑,回道。

  姚蕩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想起四哥的再三警告。

  她哭喪著臉,求救的目光飄向身旁方才還和自己一起嬉鬧的姐妹團,可那些人卻默契地全都避開了她的視線,充分表現出「大難臨頭各自飛」的畫面。無奈之下,姚蕩只好舔了舔唇,視線緊鎖住自己那雙鑲著布蘿蔔的靴尖兒,認命地跟著衛夫人朝傳說中的「暗房」走去。

  一場鬧劇落了幕,始作俑者算是完成了使命,還笑得格外開心。

  這刺目笑容看在姚蕩眼裡愈發覺得他是故意的,說什麼歡迎她,就是想讓她難堪!

  招誰惹誰了啊?她連這只「玉兔兒」是誰都不知道,這人憑什麼要害她呀?

  不知檢點,不識禮數,不懂尊卑。

  寥寥幾項莫須有的罪名,就把姚蕩鎖進了小黑屋裡。儘管這裡並不黑,有茶點,有暖爐,可她仍舊覺得不甘,本是帶著興致勃勃的心情來學堂的,誰曾想會出師不利。

  「不得對衛夫人無禮,一日為師便是終身為母。」蜷在角落裡的姚蕩翕張著唇瓣,不斷咕噥著早上出門時四哥千叮萬囑的教誨。唯有如此,她才能壓下想發飆的衝動。

  只可惜,怒火還是不受控制地躥到了喉嚨口,既然不能對衛夫人發洩,那總不能放過罪魁禍首吧?想著,她悠悠地轉過頭,陰森森的目光緊罩住另一邊的「玉兔兒」。直至瞪到對方縮手縮腳不敢直視,她才氣呼呼地吼道:「你到底跟我有什麼仇,第一天就要這樣整我?」

  「對不起對不起……」他顫了顫,雙手環住膝蓋,露出一絲赧然微笑,「是我不好,跟他們打賭,剛巧輸了,所以才被派來對你唱小曲,姚姑娘別誤會。」

  「打賭?你們竟然敢拿姑奶奶打賭?!」她猛地站起身,拼命吞咽下的氣焰全數釋放。

  他居然不怕死地在連累了她之後還殘忍至極地將真相全盤托出。什麼叫「別誤會」?潛臺詞是想說他斷然不會看上她嗎?

  「不不不不、不是,是是、是他們打賭,我就看看,我不說話的。」他抬高下顎,絲毫不介意處於劣勢仰視她,不斷地擺手搖頭,企圖安撫住這位脾氣看來很火暴的十三蕩。

  「你丫的,給我把舌頭捋直了,不准結巴!前因後果,我要聽前因後果!」

  「哦。」他嘴角扯出一抹人畜無害的笑容,討巧點頭,深吸了口氣,「是太子說十三蕩今兒第一天來學府報到要給她一個驚喜,所以硬拉著我一塊兒玩石頭剪子布,玩之前又問我出什麼,我說出剪子,結果他們全出了石頭把我砸輸了,我就來唱小曲了。」

  匪夷所思是姚蕩眼下所有的情緒,原來他講話不結巴的時候可以如此順暢,又原來這天下間竟還有人蠢得如此無可救藥,人家擺明瞭耍著他玩,他還一副無怨無尤的死相。

  「你爹娘生你的時候沒問題吧?是時辰沒挑好抑或是喝醉了?他們沒考慮把你塞回爐子裡重新打造嗎?」她湊近再湊近,難以理解地端詳起他。

  分明有張漂亮得令人髮指的臉,月白色的長髮鬆鬆垮垮地綰了個髻,用精緻的發飾固定住,發飾的尾端還有幾抹流蘇垂下,蓋住了耳郭,像是極為隨意的打理,卻很清爽;盤扣深衣外罩著皮草大氅,銀紅絲絛束出楚腰。姚蕩暗歎搖頭,無奈地感歎起暴殄天物,人物綜合平均分偏是被那顆不夠聰慧的腦袋給拉下了。

  注意到她毫不避諱的視線,他酡紅著臉,不自在地別過頭,害羞靦腆的模樣當真像只受了驚的兔子。舔了舔唇,掩去孤男寡女相顧無言的尷尬後,他輕聲回道:「姚姑娘,我沒有爹,只有父皇。」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