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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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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私生活 一 一個月後,葉婉晴答應了王耀先的求婚。 有時,葉婉晴也會心生感慨,自己這樣一個愛情至上的理想主義者,終於蛻變成物質至上的利己主義者,看來,人生就是在不斷得到、妥協、失去中度過。 她對王耀先,既談不上愛情也談不上感情,甚至都沒有原來對司海晨的友情與感激,她和他的關係簡單直接,就是交換。 她現在已經對交換有了認可,有了心得,女人,就是要學會不斷拿自己出來交換,交換價值,就是女人的身價,而且交換價值也是變化的。 嫁給王耀先這樣的男人,無疑是增值的,嫁給吳俊甯那樣的男人,無疑是貶值的,你周圍有無數雙明察秋毫的眼睛幫你衡量,誤差絕對小於萬分之一。你的計算標準要是與眾人不符,就會招來無數流言飛語、輕視唾棄。無數女人,就是在這種壓力下,在一次次由小到大的交換中,把自己徹底蛻變成包裝精美的商品,而她,正準備用婚姻換來財富、父母的幸福與眾人的羡慕,她作為一個女兒與女人的人生目標,即將圓滿完成。 葉婉晴和黃蕾坐在別墅三層寬大的陽臺上,看著五月春光明媚的風景。 葉婉晴說:「有時候想想從前,真是覺得很可笑。那時候你對我說,你本來還想和江平再處處看,可一看新房,你忽然就想結婚了,你說你特別想擁有它。記得我當時說你什麼嗎?」 黃蕾說:「怎麼不記得?你唾沫亂飛,說追求金錢的婚姻就是女性對自己的一次完整出賣,我接受高等教育的結果就是給自己找了個更高價的買主,和妓女的區別只在於批發與零售。當時我恨不得抽你。」 葉婉晴說:「我還真佩服你當時的心胸,那時候太幼稚,太無知,現在一想起來,無地自容啊!」 黃蕾說:「有錯就改,還是好同志。」 葉婉晴說:「站在這兒的一瞬,我突然就想結婚了,真的,那一瞬我真的迷了眼睛,我特別想擁有這棟房子,我理解了你。我才知道,我不但庸俗,還笨,轉了那麼多彎路才後知後覺,才反過頭來厚著臉皮做個現實、世俗的女人。」 黃蕾輕輕撫著微微隆起的肚子,說:「這就對了,說明你開始瞭解人生了。」 二 印發請柬,訂酒店酒席,定做禮服拍婚紗照,設計節目,聯繫樂隊……無數瑣事蜂擁而至。兩家人按著世俗標準一起忙碌,像一群上緊了發條的木偶。 婚禮定在六月八號,正好是星期六,雙日子,大吉大利。 王耀先說:「全部按你的想法設計程式,只要你能想到,咱們就能做到。」 大把花錢的感覺真爽! 按葉婉晴的設計,什麼進新媳婦家門、藏鞋找鞋、抱新娘子之類的傳統項目一概不要。首先,按傳統儀式,王耀先到家裡接親,王耀先學過一點美聲,是男中音,他將與另一個專業男中音,帶著一個義大利風格的曼陀林樂隊,在她家的窗戶底下大唱情歌。 新娘家的窗子全部大開,新娘會倚著窗子,喜笑顏開地聆聽,再撒幾束花。第二支歌,是《愛情像一隻自由的鳥兒》,在歌聲裡,新娘坐著一個巨大的花籃,從窗戶緩緩而下。 王耀先哈哈大笑,說,多虧你家在四樓,要是個十幾層,還真不好辦。 然後,兩人手挽手,坐上婚車,賓士車隊將走過城市著名街道,到達教堂。 教堂門前兩旁將是交響樂隊的演奏家們演奏貝多芬《田園》的第二樂章、跳舞歡慶的場景,他們手挽手步入教堂。 宣誓之後,管風琴演奏《婚禮進行曲》,之後,唱詩班將歡唱讚美詩祝福他們。 完成婚禮儀式後,將在五星級酒店舉行酒會,現場將請著名搖滾樂隊費各,與交響樂團、曼陀林樂隊一起為來賓演奏伴奏。 省內著名主持人主持酒會。 婚禮由省電視臺專業攝影師、攝像師全程實錄實拍。 我要讓我的婚禮充滿我喜愛的聲音。葉婉晴說。 三 五月底的一天上午,兩人領取了結婚證。 王耀先有客戶等著,領過證,便急匆匆地走了。葉婉晴沒有課,不著急回去,拎著證,想著兩人平常得像出來喝碗粥似的,就成了合法夫妻,說不上是突兀、奇怪還是別的什麼心情。 街道兩旁的丁香開得燦爛無比,一路花香濃郁。她又想起許多年前的春天,也是五月花開滿樹,她和吳俊寧陷入熱戀的時候。 那時,吳俊寧為她寫了《風箏》、《春》,還有一首恰恰曲風的《心思》,吳俊寧說:「以後,我要為我們的婚禮專門寫一首進行曲。我還要寫舞曲,各種曲風的,讓賓客在咱們的婚禮上跳舞,歌手唱我寫給你的歌,我要讓婚禮上所有響起的音樂全都是我為你而寫的!」 那時的自己,感動得無以復加。 多有創意、多麼無與倫比的婚禮,所有的音樂都是為自己而做,那時的他們都相信一定會有這麼一天,幸福會像天使一樣唱著歌降臨在他們身上。他們既想不到請交響樂隊要多高的收費,也沒想過酒席多少錢一桌,歌手多少錢一場,他們只知道傻乎乎地說啊、笑啊、憧憬啊、期待啊,癡等那一天,好像等著等著,那一天就會來。 現在,她手裡拎著和另一個男人的結婚證,麻木地回憶過去。 葉婉晴忽然一陣傷感,少年時和幾個好朋友冒著細雨尋找五瓣丁香的情景歷歷在目。大家都說,誰先找到五瓣丁香誰就會獲得幸福。她是第一個找到的,她甚至還能記起那一小朵帶著細小水珠的淡紫色花朵的嫩嫩模樣,還能聽到女孩們在細雨裡清脆的笑聲。現在,她手中拎的就是幸福嗎? 她在丁香樹旁站了會兒,深吸了兩口濃郁的香氣,忽然發現一位戴著墨鏡的時髦女人正在她旁邊不遠處打量她。葉婉晴剛想伸手攔輛計程車,那女人忽然走上前來問:「你好,能和你談談嗎?」 葉婉晴嚇了一跳,問:「你是……」 女人說:「我叫許豔琳,是王耀先的……情人。」 葉婉晴大吃一驚,急速看看四周,看這女人的打扮,肯定不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份子,她想別是女人找了黑社會,再把她劫了。女人一眼窺破了她的心思,說:「你別擔心,我倆前後腳出來的,跟了他一早晨了,就是想和你談談。」 葉婉晴說:「無論你們是什麼關係,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該找他解決。」 女人摘下眼鏡,葉婉晴看到一雙滄桑的眼睛,右眼部位明顯青腫。她的眼睛應當很美,現在看起來,卻是大而無神,佈滿了血絲。看她的年紀,應當在三十左右,可她已經有了眼袋和魚尾紋。她個子高挑,身材保持得很好,舉手投足老練世故,有些風塵之色。她說:「這是他前天打的,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肚子全都被他踢青了。」 她咬了咬嘴唇,說:「你放心,我不是來和你搶男人的,我搶不過你。」 葉婉晴伸手攔輛計程車,示意女人上車,帶她到了市公安局旁的咖啡屋。她讓女人等一下,自己先到市局傳達室給三處的高中同學打了電話,說自己在咖啡屋談事,如果打他手機,趕快過來相救,讓他每隔半小時給自己打個電話,以確保安全,方便的話就到樓下看看自己。同學一聽,穿著制服就下來了,葉婉晴急忙迎上去和同學交待幾句,同學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許豔琳,眼中的威懾不言而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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