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盛夏流年朝朝 | 上頁 下頁
一〇九


  我諾諾地說:「要不你說吧。你提分手行不行?這需要介意嗎?」方予可的眼裡有血絲,眼睛裡有亮晶晶的東西在一閃一閃。神情比剛才更恐怖了三分。

  我茫然了,這唱的是哪出啊?我把所有前因後果的事情都在心裡雪亮雪亮過了一遭,還是沒覺得自己出了問題。原以為今天要來做悲情女配角的,怎麼做成了女偵探?本來是個苦情戲,怎麼變成了懸疑片呢?懸疑片的套路我不熟啊。我眼裡原來噙著的淚水也在震驚中瞬間蒸發了。我茫然地瞧著他。現在才發現,我跟方予可雖然做了三個月的情侶,只知道他是個毒舌的帥哥,卻不知道他真正的脾氣是什麼樣子。方予可終於蹦出話來:「我當你瘋癲一陣就過去了,你是認真的?因為那個你才見了一次面的叫王一莫的傢伙?」我掂量了掂量,原因這不是我們都心知肚明的嗎?這分手的戲碼不是你方予可希望唱完的嗎?怎麼搞的跟我有外遇似的?我無辜地說道:「不是因為他。我曉得,有些東西是要講緣分的,我們一開始就是有替身的成分在,長久以往,總會出問題的。長痛不如短痛。書上說,愛情就像兩個拉橡皮筋的人,受傷的總是不願放手的那個。還是放手吧,省得到時更難受。」方予可表情都變成猙獰了,好像我這番自我排解不稱他心似的。我以為說完這些折殺我自己,往我瘡口上撒鹽的話後,他也該心虛難受抱歉地低一低頭的。這真是太詭異了。我打算先撤回宿舍,和她們仨商量商量對策。明明我在這場戀愛裡是個loser,loser分個手分成這樣,我是死也沒有料到。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我得發動集體的智慧替我想想去。所以,我來回思忖了幾回,堅定地說:「我忽然不餓了,先回了。」天知道我中飯晚飯都沒吃,人癟得快成相片了。正想逃亡,方予可忽然抓住了我的手,狠狠地將我抱緊。我有些懵。這是分手的擁抱嗎?我這心底的悲哀終於姍姍來遲,快要凝聚成幾串熱淚來。然而旁邊那些跑龍套的路人甲們卻等不住我們的深情擁抱,在旁邊問:「同學,你們這有人坐嗎?」適值晚餐高峰期,我們倆人占著茅坑不拉屎。吃飯的黃金時間占個座子不吃飯,就光站著擁抱了,確實有些不地道。我把方予可推開,不好意思地朝他們說:「我們這就走,這就走。」路人乙沒好氣地念叨:「要親熱就去未名湖啊,幹嘛跑食堂裡來抱著。有病。」

  方予可從我的懷裡剛剛站穩,便緊緊地將這路人甲的衣領子給揪住了:「你說誰有病?」

  我是楞沒想到,方予可原來是有暴力傾向的。以前文濤怎麼刺激他,兩人都沒打成架。現在他要去英國,都不愛國民了,隨便拉人便要大打出手了。我連忙過去,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頭。漂亮修長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指甲蓋那裡都有些發白了。路人乙看來是個文明人,還沒習慣動手動腳的架勢,也明顯沒料到一句念叨能引來這麼大的報復,惶惶地看著我。我將方予可拉出食堂,喘了口氣:「你怎麼都學會打人了?」方予可幽怨地看著我,眼睛裡是洶湧不停的玄色,好看的眉毛都擰巴在了一起,睫毛一顫一顫地望向我,委屈得就跟我找了別人,把他踢走了一樣。我有些心動,想摸摸他的臉,手舉到一半才想起今天是來分手來著,只好順勢搭上他的手說了句「保重,我會祝福你的。」說完便扭頭走了,不敢回頭,怕一回頭自己又會癲癲地跑回去,抱著他的大腿死不撒手,跟他說老娘其實很中意你,你能不能甩了那個狐狸精,不要出國了。

  56 我不想上你的*了

  晚上宿舍幾個人都有課,我一個人躲在屋裡胡思亂想,將這分手的所有對話在腦海裡過了一過,總覺得哪裡不對。話說我和方予可在一起,本來就是對我智商的一大挑戰。當初在一塊兒唇槍舌劍,我也不免被他的淵博和我的無知中傷,往往在他曲徑通幽、晦澀朦朧的話語羞辱我半個時辰後,我才恍然大悟自己早被批得遍體鱗傷萬劫不復。而當今這位毒舌中的翹楚入了魔障般顛三倒四的分手方法著實也是詭異。九十點鐘,就在她們快要回宿舍的當口,手機響起來,一看竟是方予可。

  我的心突突地跳,木木地接起,那邊卻沒有聲音,只有諾拉鐘斯唱的懶洋洋的音樂聲和還有忽隱忽現的嗚咽聲。我喂了好幾下,都沒有發聲。再打過去,已是沒人接的忙音。這個劇情越來越向詭異的懸疑方向發展,殺人越貨綁架之類的場景在我腦海裡都過了一遍,我心一跳一跳的,心慌得厲害。我收拾收拾,加了件厚外套,走向方予可校外住的地方。

  走到那裡,卻吃了個閉門羹。白色的防盜門在冷光下顯得冰涼。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按下了門鈴,沒人答應。按了好幾次後仍然一片清明,我失望地正想折回,背後卻傳來屋裡清零桄榔東西倒地的聲音,門吱嘎一聲開了。我欣喜地轉過身,門前卻是那神秘女子,如水的眼神看著我,她的身後是方予可聒噪的英語。心臟被碾過一樣地疼,我尷尬地搓了搓手:「Iamjustcomingby.Igobacknow.」

  終歸英語還沒考四級,所用的詞彙都停留在初一階段。然而這個時刻也無暇去思考英語不英語的問題,即便我聽不懂她背後的那個人用英語在叫囂什麼。我只知道我癡情脈脈地趕來看我的郎君,我的郎君卻早已是金屋藏嬌。我當自己對他終有些用場,卻不料是他夏日裡的棉襖,冬天裡的蒲扇。當自己是他的蜜糖,此時卻成了他的砒霜。我這到底算是捉姦在床還是棒打鴛鴦?歎口氣扭頭走便是,腳下卻被灌了沉重的鉛,一步不得往前。心有不甘,萬千個不甘。那個如畫的眉眼漆黑的發的男人最終不屬於我。

  她卻好奇地打量我,拉著我的手往房裡走。我倒從沒想過,對於外國長大的友人來說,「兩女侍一夫」的觀念是可以這麼深入的。

  我也就隨著她進了房。進了房,卻看見桌子上一堆橫七豎八的酒瓶,酒瓶旁趴著紅撲撲臉的方予可。

  那位神秘女子也越發神秘,將我引到方予可身邊,自己卻收拾東西要出門。

  我連忙叫住她。我實在不想讓情況變得複雜。那女子便露出甜甜的笑:「Heneedsyou.」這位姐姐,不才在下能聽懂這句話。我只道我能說的英語有多有限,卻在關鍵時刻派上了用場:「Whoareyou?Lover?Si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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