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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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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她給惑已念聖經,念著念著就昏昏地睡去。她把惑已當作自己的親生孫子。 惑已帶著韓國女孩走近綠色草坪的院子。女孩說 送給他,但要求他幫她找一個住處。 「作為回報,你可以住在我那裡。我會跟奶奶說,我睡閣樓,明天帶你去找便宜的房子。」 房間不大,卻乾淨舒適,窗臺上有小盆的綠色盆栽,從窗外望去,可以看到遠處的歌德式教堂。 惑已坐在地板上,迫不及待地將耳機帶上,裡面傳出來的聲音令他大為震驚。 那是……純的聲音……惑已著急地翻看所有的歌詞和文字,那些,都是出自純的手筆,可是封面的人的臉,卻是璘的……惑已仔細地看著每一張照片,他的手,再次劇烈地顫抖起來……「純……純……我沒想到你會可怕到這種地步……」惑已痛苦地自言自語。 「先生……你也被她的歌聲感染了吧……」站在窗臺前的女孩,期待著惑已的答案。 「她是惡魔……」那雙眼睛,冰冷而充滿邪惡,那是純的眼睛。 一個人的眼神,永遠也改變不了…… 溫暖的水汽彌漫著整個浴室,模糊的鏡子裡映出一張蒼白的臉。 純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抹去水汽,鏡中,璘的臉漸漸浮現……純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臉。璘……你活過來了,你會在這個世上活到一百歲,再也不會離開我了……我們終於,又見面了……璘,我們真的融為一體,生死相依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變成了一個人……你的臉,我的靈魂……這真是一個完美的傑作……」三年前,純帶著從藤木銘那裡得來的兩百萬去了韓國整容。她拿著璘的照片,讓醫生把自己的臉變成璘的。 純靠著這張臉,樂觀地活著,像璘那樣,她在代替璘活著,純和璘,還在這個世界上相依為命,像小時候一樣,沒有變,一直都沒有變……她還帶著璘作詞、她作曲的歌找到了臺灣的一家音樂公司,出了第一張專輯。站在舞臺上唱歌,是璘的夢想,她要幫璘實現。 璘,似乎從小到大,我似乎總是這樣站在十字路口前,看人流湧動,時間飛逝。 我在等待什麼?後來我才明白,我倔強得不肯走,是在等你過來牽我的手,一邊叮嚀著我注意安全,一邊拉著我到達對岸。可是如今,世界上似乎只剩下我一個人,我還在回想你站在星光娛樂公司下抬頭仰望,眼睛裡的夢想閃閃發光。你緊緊地牽著我,告訴我會把自己的歌唱給全世界的人聽。 現在你看到了嗎?霓虹燈閃爍的看板,掛著你的巨幅海報,佔據了整個摩天大樓的一半。人們駐足觀看,所有的人都在望著你。為什麼現在陪我站在這裡的你,卻不在了呢?璘,你聽到了嗎?大家都在呼喊你,你還活著,很多人都在期待著你的出現……如果海報上是真正的你,那些歌,你會比我唱得更動聽……對不起,璘,我只有用這種方法告訴自己,你還真正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我要代替你完成所有的夢想,活到一百歲……這真是一個折磨……財富,名譽,我們都有了,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當一切美好來臨時,為什麼你享受不到?那麼這些留給我,還有什麼意思?我寧願回歸小時候,即使睡水泥管裡,也是幸福。 夜晚,純流覽著網上給她的留言,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說:「璘,晚安。」 她不再吃安眠藥,睡得很安穩,她知道璘就是她自己,她們是一個人。 傍晚的法國小鎮,被夕陽蒙上一層暖和的橘黃色。 韓國女孩叫蓮姬,經過老人的同意,她住進了另一間較小的房間。 蓮姬對惑已說:「她是一位不一樣的歌手,我第一次聽到這麼空靈的音樂。而且她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心碎……」惑已在網上搜集著純的資料,沒有……沒有……她的資料竟然一點也找不到。 「沒用的,她的一切資料唱片公司都沒公佈,而且她不接受採訪,不簽售,不出席公眾活動,網上除了這張專輯上有的,其他的一點都找不到,她是個很神秘的女人呢……」惑已一直沉默不語,網路上,歌迷為她建的論壇,交流群,網站,尋找她的人到處都是,大家都在猜測她是一個怎樣的人……沒有人知道她在哪兒,來自何方,有著怎樣的故事與心靈,他們為她癡狂,卻尋不到她的一點蹤跡……惑已望著那些詭異的藍色,那一張張側面的臉龐和冷漠的眼神,心裡一陣一陣的疼痛:純……原來你始終無法忘記璘……不管走到哪裡,惑已都在聽著那張CD。從他臉上的微弱顫動中,可以看得出他內心情緒的翻滾。 猜她在思念自己死去的愛人吧……」 「她很脆弱,敏感,防備心很強,把一切都看得很絕望……她只是想她的姐姐了……她和她姐姐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惑已自言自語地說。 「什麼?我聽不太明白!」蓮姬疑惑地問。 「有些事情,不需要太明白……」惑已的世界,似乎從見到這張 開始,就無法清醒。蓮姬猜不透他內心的暗湧,她經常看著他聽著CD流淚。她一直覺得,會含淚哭泣的男孩,一定是個感情豐富而有內涵的男人。 她在日記裡寫著:這個與我一牆之隔的男孩,不該是這樣複雜的。他是一個令人無法猜測的人。他CD上的歌手的眼神,是愛戀也是憎恨。他輕微的跛腳和胳膊上的燒傷,預示著他的過去並不簡單。他渾身都透著神秘,可是他的笑容,卻又是健康而陽光的。這樣的男孩,是一種誘惑……幾天以後,惑已對蓮姬說:「蓮姬,我想回國了,奶奶就拜託你照顧了。」 蓮姬看著他一愣,然後說:「好。」 她送他去機場,問:「為什麼突然想回國?」 「沒什麼……只是想吃那裡的飯了……」蓮姬沉默。半晌,她說:「惑已,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你的項鍊上,刻的名字……是念藍溪璘嗎?」 「是的。」 「我明白了……」機場的大廳裡,惑已取下耳機,對蓮姬說:「謝謝你,這是我三年來,收到的最好的禮物。」惑已指了指手裡的CD。「可能,這就是天意吧……希望你能找到她……」惑已一愣,很久很久,他苦笑著說:「真正的藍溪璘,在天國裡……」然後,他朝檢閱處走去。 夜晚,蓮姬在日記裡寫下:在行走的旅途中,我愛上了一個過客,再沒有比這件事,更糟糕的了……突然,從客廳傳來了奶奶的一聲尖叫,蓮姬扔下筆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卻看到老人坐在壁爐前哭得泣不成聲。 電視新聞裡,正在報導一則飛機失事的消息。這趟飛機正好是飛往中國的,飛機上一百四十名乘客全部遇難。其中有兩個中國人,其中一個已經確定身份,名字叫藤木惑已……蓮姬「刷」地滑落到地上,雙手顫抖,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裡現場工作人員清理著飛機的碎片,接下來的一切聲音她都聽不見了,她的腦海裡,只回蕩著惑已最後的一句:..... 12臺北,身著白裙的純正在深夜裡煮咖啡,客廳裡白色的鋼琴閃閃發光,滿地散落的樂譜,她走過去,將它們整理好。 電視上的一則飛機失事的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女主持用軟綿綿的臺灣普通話念出了幾個遇難者的名字:「其中一名乘客叫藤木惑已,據說是大陸赫赫有名的藤木集團的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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