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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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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的夜市一直持續到深夜兩點鐘左右。遊客與當地的居民穿梭其中,小販的吆 喝聲和煎炸烹煮的聲音此起彼伏。赤腳的小孩子嬉笑著在人群中奔跑,他們皮膚黝黑,笑容純淨。 新鮮的海鮮放入炒鍋裡,「噝——」的一聲湧起紅色的火焰。光著膀子的胖男人一邊注意著火候一邊往鍋裡放著各種佐料,幾分鐘過後,一盤炒得鮮豔辛辣的海鮮便端到他們的面前了,還未動筷子就忍不住咽口水。 用貝殼做的各種飾品、工藝品擺在地上的一塊方格布上,做工非常新奇。一位慈祥的老婆婆坐在小板凳上,手裡拿著打孔的小工具,在貝殼上仔細地打磨出一個小洞,用線連接。佐佑蹲下,拿起一枚用一顆小貝殼和許多彩色珠子穿起來的戒指,並偷偷地買了下來。 水果冰沙裡有十多種熱帶水果,色澤鮮豔,高高的一大碗,吃下一口冰爽舒服,果香四溢。 新鮮椰子五塊錢一個,插上吸管,裡面的椰汁清涼爽口。 生活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便已足夠,別無他求。 在這個熱鬧的海邊小鎮住了將近半個月。生活過得輕鬆厚實。沒有城市的快捷高速與蓬勃野心,沒有水泥森林的疏離孤寂和冰冷無情。純只覺得內心清透,心中填滿如同日出時天邊的飽和顏色。 純的右手帶著一個貝殼戒指。它是在一夜之間突然出現在自己右手的無名指上的。 她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喜歡得不得了。她知道這是佐佑送給他的。 而她的手腕上,是璘用貝殼給她做的手鏈,璘要用貝殼擋住純曾經瘋狂自虐留下的疤痕。 房裡只有一張床,純和璘睡在上面,佐佑和惑已則在地板上打地鋪。 聊天、吃東西、打牌……然後睡去。大海的波濤聲像是父親哄著自己孩子睡覺時的輕哼聲,感覺很安全,夢境深邃。每天,佐佑和惑已都會很早起來,在天色微亮的海邊晨跑,回來後就可以喝到璘做的海鮮粥,就著梅乾菜,惑已可以喝下兩大碗。 去掉生活的繁瑣修飾,只剩下樸實的本真,一切因此變得甜潤而井然有序。 13時間飛快地走著,轉眼,他們都要開學了。璘不願意純就這樣放棄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這畢竟是爺爺和米娜生前為她們爭取的機會,所以四個人在一番討論後,決定暫時離開這個沒有煩惱的地方,回到世俗的社會裡,繼續學業,並互相約定一定會再回來,回來就不再離開。可沒想到這將是個一生都無法再實現的約定。如同美麗的夢境般,一去就再也無法尋回。 車開往城市的另一個方向,高樓逐漸減少。這裡有大片普通的住宅區,大多是五六層樓高的舊樓房。更遠一點,就是青山孤兒院後面的幾排紅色的老舊樓房,其中的一個視窗,就是她們的家。 人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一定要回的地方,那個地方被人們稱為「家」。 對於年少的孩子來說,房子裡有父母,每晚可以安睡的空間就是家,可逐漸長大後,獨自在外漂泊打拼,住進寂寞的單身公寓,失去了家的溫馨和安全感,然後再結婚生子, 便又有了另一個家庭。 可對於純來說,有璘的地方就是家。 走上昏暗的樓梯,到達四樓最盡頭的房間。他們看到門口站著房東太太,她在不耐煩地敲門。 「你們出去這麼久也不交房租,到底還要不要租?」房東太太看到她們回來了,怒火沖天地叫嚷著。 「對不起,對不起。」璘一邊說一邊卸下書包翻找每一個口袋,還沒有找出錢,惑已就已經把錢遞了過去。 「別!」璘推回惑已的手說,「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 「你跟我客氣是不是?」惑已說。 有眼力的房東太太立刻接過惑已手中的錢,剛要走,惑已說:「大嬸,旁邊的房子有人住嗎?」 「沒有。」 「那我要租下來,還是一個月塊嗎?」 「喂,你幹嘛啊,有大房子不住來住這裡。」純說。 這句無意的話令惑已有些無地自容,他低下頭說:「我不想回那裡!」 「不要任性了,早點回去吧。你出來這麼久,他們肯定非常擔心。」璘說。 「這都是他們一手造成的。璘,不用為我擔心,我想住在這裡,和你在一起。」惑已轉過頭對房東太太說,「大嬸,現在可以簽協議嗎?」「跟我來吧。」房東太太撇撇嘴,邊走邊絮絮叨叨地說,「哎呦呦,現在的小孩真是不得了,小小年紀就離家出走,還同居。嘖嘖嘖……不得了不得了啊!」15惑已站在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別墅前。這是自己離開了將近半年的家。現在看來,只覺得陌生。這裡包裹在華麗表像下的腥臭罪惡,將他內心充實而快樂的童年玷污。 「少爺,您這麼長時間去哪了?可把我們大家給急壞了!您不知道,員警和私家偵探全出動了!我們翻天覆地地找您,周邊的城市都找遍了,您這是去哪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夫人天天擔心的……」 「住嘴!」惑已惱火地打斷他,「別再叫我少爺了!」 穿過大廳,惑已來到二樓的臥室,找出一個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幾件衣物,幾本書,幾張唱片,還有一張竑抱著他的照片,這張照片是一定要帶走的。望著竑溫柔的臉,他的內心一陣悲涼,他將相框恭敬地放進箱子裡。 惑已拉著箱子走出大門,管家拿著電話追著跑出來:「少爺少爺,夫人的電話!要您一定接聽。」 惑已不理,自顧自地走向門口,他只想趕快離開這裡。 「少爺,您還是接一下吧。你這麼久沒回來,夫人都……」惑已突然想起什麼,拿過電話,只說了一句:「一切我都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電話裡傳來母親歇斯底里的嘶吼,「你知不知道這半年來我心力交瘁地到處找你。你這麼不負責任,有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你一個電話也不打,我天天為你擔心得都要老了十歲!我甚至以為你死在外面了!有你這麼不懂事的孩子嗎?你是不是想氣死我你才甘心!」袁漣美生氣又悲切地哭了起來。 惑已聽到母親的哭聲,突然心底一陣難過,但轉而想到竑和純,於是語氣依然冰冷, 說:「你就當我已經死了好了。」 「你這是什麼……」還沒等母親說完,惑已緊接著說了一句:「就像竑伯伯和純那樣,當我已經死在外面好了!」 「你還真打算搬這裡啊!這樣的房間你住得習慣嗎?」惑已從一張發出「咯吱咯吱」聲響的狹小鋼絲床上跳下來說:「所以一會我們要去家居城啊,當然要把我們的家佈置一下!」 「誰跟你說是我們的家啊!」璘有些臉紅。 「嘿嘿,反正以後會是的。純呢?叫上我哥一起去,你們屋子裡的東西都被純砸光了!嘖嘖嘖,我把你拐走後,純是不是要瘋掉了?」「是啊,差點瘋了。家都被我這個可怕的女人砸光了,可真不好意思啊!」跟著上樓的純,剛好聽到惑已的調侃,於是她黑臉回了一句,惹得璘哈哈大笑。 床、沙發、桌櫃、地毯、燈飾、窗簾、工藝品、液晶電視、小冰箱、整體廚房……琳琅滿目的家居城,或時尚簡約,或華麗復古,各種風格應有盡有,璘和惑已雀躍地穿梭其中,恨不得把所有好看的東西都搬回家。兩個人為窗簾的花色爭執,為物品的擺放商量,看到喜歡的沙發會一起奔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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