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之城(98)_藤木純

九十八

　　璘看著佐佑，覺得無地自容。他是她多年的精神支撐，是她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境。

　　她看著他，感覺鑽心的疼痛。

　　「我想去找純。」

　　「純就在這間房裡，你去看看她吧。」佐佑指了指隔壁的一間房說道，「我想去給純買點吃的，從昨天晚上開始她一直沒吃東西。」

　　「嗯，好……」

　　「那我下去了。」璘看著他漸漸走遠的背景，覺得他永遠都那麼遙不可及。

　　璘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沖等待電梯的他喊：「佐佑……」

　　「嗯？」佐佑轉過頭。

　　璘吸了口氣說：「你會不會瞧不起我……」喊出來的同時，璘覺得鼻子發酸，眼淚就要衝出眼眶。

　　佐佑溫柔地笑起來，那種溫暖的笑容並沒有因為她的錯事而改變。

　　佐佑大聲地說：「你還是從前的璘。純說，是她對不起你……」璘抬起手臂覆蓋住洶湧流出的淚水，嘴角露出會心的微笑。

　　璘推門走進去，看到蜷縮在被子裡的純。

　　掀開純旁邊的被子，璘躺在純身邊，抱住純。像小時候那樣，在寒冷的冬天，她們抱在一起用彼此的身體取暖。在沒有暖氣、四處漏風的房子裡，也從未覺得冷過。

　　那時她們心中充滿溫暖和希望，彼此就是對方活下去的力量。如今她們承受了生活所給的傷害與重擊，心靈不再單純透徹，可是她們永遠都是彼此最親的人。純，我們是彼此的另一個靈魂，無法割捨……純睡得很熟，不由自主地抱住璘，仿佛出於本能。純的眉頭漸漸舒展，呼吸均勻地安睡著……能遇見你們，真好……14沒有人知道惑已去了哪裡。

　　純安撫遍體鱗傷的璘說：「忘掉惑已吧，就當他從來沒有出現過，那只是你產生的一場幻覺，我們能信任的，只有彼此。忘掉他，璘……」哪裡都找不到惑已，袁漣美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

　　「簡直養了一群廢物，找個人都找不到。」她癱坐在沙發上，心裡悔恨無比。

　　惑已跌跌撞撞地跑出辦公室後，就憑空消失了。

　　袁漣美冒出一身冷汗，不會想不開吧？自己真不應該在那種情況下把真象說出來！

　　生活最殘酷的事情是，本以為屬於我們的人，上帝把他從生活中毫無預兆地抽離。

　　而我們卻依然要頂著巨大的悲傷迎頭而立，無可奈何地繼續在崎嶇陡峭的人生道路上行走。即使渾身無力，即使快要心死，即使絕望得失去全部勇氣，還是要支撐著走下去，哪怕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血流成河。

　　純和璘決定回到學校完成這個學期的課程，靜默地繼續以前的生活，就當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只是怎麼可能過回以前的生活呢？沒有了惑已，身邊空落的座位，吃飯時沒有了對面的笑容，午睡醒來時沒有了熱水，空氣中沒有了陽光的氣味……味覺、嗅覺、聽覺、視覺……都觸及不到這個人，全方位地刺激著璘脆弱的神經。

　　純轉過頭，看到璘的眼淚一顆顆砸到本子上，暈開一片一片的藍色。

　　期末考之後，就是冗長而無聊的暑假了。去年的這個時候，一切都還沒有發生，想要倒退一年，重新來過……可是時間容不得人回頭張望，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無力挽回……放學後，剛剛走出校門的璘和純，被一輛豪華汽車擋住了去路。

　　「您是哪位？」純看著她，只覺得記憶裡，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女人，但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眼前的這個人是誰了。不過……這個女人的眉眼……怎麼和璘那麼相似？純忍不住轉頭看了看璘的眼睛。

　　貴婦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說：「上來吧，只是談談而已。」

　　璘拽拽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去。

　　「沒事的，璘，你回家等我。」

　　「我在這裡等你。」

　　「沒關係，你先回家。」

　　「我就在這裡等你。」璘看看貴婦說，「如果一個小時後，她不回來，我就報警。」

　　貴婦看著璘，臉上露出讓人猜不透的笑容。

　　車停到一個高檔咖啡廳門口，純跟在貴婦的身後走進去。

　　在一個靠窗的沙發上坐下後，貴婦不動聲色地從皮包裡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到茶几上。

　　「這是什麼意思？」純冷漠地說。

　　「我是佐佑的母親。」

　　袁淑惠的這句話讓純微微有些驚愕。十多年前，她在天橋上乞討的時候，眼前的這個人嫌惡地看著她，還強行要把佐佑拉走。

　　「讓我離開佐佑嗎？」純冷笑一聲，似乎明白了袁淑惠的來意。

　　「不是……是讓你帶你姐姐離開這裡！」

　　純驚訝地抬起眼看著對面的人，卻無法看穿她的想法。她的表情波瀾不驚，但純感覺的到，她好像有一絲緊張，這讓純更加疑惑。

　　「我已經辦好了你們另外的身份，新的名字新的檔案，如果你同意，我會給你和你姐姐一筆錢，足夠你們在另一個城市生活一輩子了。我還可以保證將你們送進名牌大學，怎麼樣？」

　　「告訴我理由。」純冷靜地說。

　　「理由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說你同意還是不同意。」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應該知道藍溪璘留在這裡，對她很不利吧。你覺得惑已的母親會放過她嗎？」「惑已的母親會不會放過她，好像不是佐佑的母親該關心的事情。你應該去關心關心你的外甥惑已吧。」

　　「我就是為惑已著想才這麼做的。」

　　「哦？是嗎？那你好想找錯對象了。如果你想拆散他們，去惑已那做文章就可以。

　　他如果要分手，我姐姐絕對不會糾纏她。所以，你找我根本沒有必要。還是說，你想讓我姐姐離開這裡，有別的原因？」純銳利地眼神好像要把袁淑惠的心看穿一樣。

　　袁淑惠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她盯著面前女孩的眼睛，隨後整理好情緒，故作鎮靜地說：「怎麼？我還能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這個只有你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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