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之城(87)_藤木純

八十七

　　「剛開始，知道是你把我推下去的時候，我無法相信，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後來，我慢慢地想通了。從小到大，我想要什麼都可以擁有。而純你，卻只有璘一個，我卻還要把你唯一擁有的搶走，就憑這一點，你就有足夠的理由恨我。有時我覺得自己很自私，可是我真的無法克制。純，我是真心愛璘的，不比你愛得少，我可以理解你對她的感情，真的可以。所以，也請你原諒我……」惑已，你真的是那對父母的小孩嗎？你的存在是在代替他們彌補那些深重的罪孽嗎？還是這一切都是天堂裡的竑的寬容與安排？不知不覺，我欠下你那麼多，卻還聽到了你這樣真摯而愧疚的道歉。惑已，你讓我如何面對你，你讓我如何存活下去？「我會好好對璘的，不會再讓她受苦，不會再讓她掉眼淚。」

　　她怎麼可能不認識竑？那個將她領出孤兒院的男人，那個對她包容甚至溺愛的男人，那個躺在太平間裡渾身冰冷的男人，她怎麼可能不認識？！「那……為什麼在我姐姐生日那天，你會在竑伯伯的房間裡，對著他的遺像哭？「為什麼你的脖子上，會有小時候我送給純姐姐的彈珠？「為什麼你似乎對竑的房子特別熟悉，璘在這裡會迷路，而你卻不會？「為什麼你給我的感覺，很像小時候的純姐姐？「為什麼你們兩個的名字都有一個『純』字？是巧合嗎？「為什麼……」

　　「你很吵！」純粗暴地打斷他，「你什麼時候可以不這麼吵？」

　　「對，就是這個態度，還有為什麼，你好像對我很熟悉似的？」惑已，這麼複雜的故事，不是你可以承受的。那些醜惡和陰謀，不能玷污你純潔的心靈。因為你，我已經打算不再復仇。我看到了竑對年幼的你的寵愛，也相信傷害你是他所不希望看到的。所以，我對一切都放手……「第一，我只是覺得你說的那個竑伯伯，很像我的父親，所以看到他的相片時就哭了出來。

　　「第二，彈珠是小時候隔壁的哥哥送的。

　　「第五，我可以確定的告訴你，我們的名字確實是巧合。最後，你很容易被看穿，所以可以猜到你的過去……」純希望這些虛偽牽強的理由，可以蒙混過去，畢竟如此錯綜複雜的人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得到的。

　　「哦，原來是這樣。」惑已愉快地笑了起來，「那我們還真是有緣分啊。」

　　確實是不同尋常的緣分，仿佛中間有一條無法扯斷的線。不管走得多遠，即使忘記了彼此的過去，還是會以新的容貌和笑容再次相遇。

　　這就是無法逃脫的命運嗎？「你好好休息，我去找璘，然後回家。」純一秒鐘也呆不下去了，她要快點逃離，找個安靜的地方理清今天跌宕起伏的情緒。

　　「我叫司機送你們。」

　　「嗯。」

　　門在純的身後關上，她緩緩地順著門坐了下來，低喃道：「竑……我想念你……」

　　「你這個殺人兇手的姐姐！你們差點要了惑已的命！你竟然還有臉來這裡！還不趕快給我滾出去！！！」一陣尖利的叫駡聲，把純拉回現實，她趕緊朝叫駡聲處跑去。

　　她知道，璘是對付不了那個兇狠的女人的。

　　「如果惑已有個三長兩短，你十條命都賠不起！「我應該叫員警把你們抓起來，我絕對不會讓惑已跟你們這種沒爹沒媽的孩子來往的！劉管家！趕快把他們趕出去！」

　　璘緊緊地咬住嘴唇，努力忍著眼淚不讓它掉下來，低聲下氣地連連鞠躬道歉。

　　打扮雍容華貴的夫人，盛氣淩人地推搡著璘，高高在上的命令管家將璘趕出去。

　　「夫人……」眼尖的管家看到了站在樓梯前的純，他提示性地說。「來得正好！」高跟鞋擊打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刺耳地「咣咣」聲。這個兇狠的女人一步步朝純逼近。十幾年後的第一次相見，純一點也不害怕，一點也不恐懼，她的內心正在瘋狂地笑著，不知道這個女人知道她面前的這個女孩就是當初她賣掉的那個藤木純之後，會怎麼樣？「啪！」猝不及防的清脆耳光，聲音仿佛衝破空氣般的突兀，打得純的耳朵嗡嗡作響。血液在一瞬間全部倒流，仇恨如海水般洶湧而至。

　　純慢慢轉過腫脹疼痛的左臉，與這個女人四目對峙。女人再次揚起的手驟然停在了半空中，這個女孩冰冷詭譎的眼神讓她有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這眼神好熟悉好熟悉，一直在夢裡折磨著她。她想到了那個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夢中折磨她的幼小女孩，穿著白色的裙子朝她一步步走來，身上和眼睛裡散發出幽藍的光，沖她笑著。她在夢中夢見她將幼小的惑已按進水裡……她派人去查詢過小女孩是否死亡的下落，但都毫無結果。沉寂數年之後杳無音訊，不管從事實上還是潛意識裡都願意相信她已死亡。

　　而面前的這個女孩，與那孩子太過相似。深邃而寒冷以及仿佛洞穿一切的漠視，令人不寒而慄的冰冷感，和那個幼小的孩子如出一轍。

　　女人被突如其來的震驚嚇得有些不知所措，心底閃過一絲慌亂。

　　「讓她們回去！」惑已憤怒的聲音穿過空氣傳入大家的耳朵。女人又是一驚，她從未聽到過自己開朗聽話的兒子如此憤怒的咆哮。

　　璘跑過去不斷地向女人道歉，隨後拉著純迅速地離開。

　　純轉過頭，盯著女人看了一陣，那蔑視的眼神和嘴角輕微上揚的嘲諷，令女人從髮絲涼到腳底。

　　是她嗎？不可能！她應該早就死了，如果沒有死的話，怎麼會這麼多年來都查不到她的音訊？並且，當初把他送到那麼遠的地方，偏僻得幾乎沒有人知道的窮山僻壤，就算她活著也不可能還會在這個城市，而且她還有一個姐姐……是巧合吧……世界上，不可能有這麼離奇的事情……女人有些痛恨自己，後悔當初的心慈手軟，沒有斬草除根。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多

　　年的恐懼與折磨？「劉管家！」

　　「是。」

　　「去查查這個女孩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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