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之城(86)_藤木純

八十六

　　「是惑已讓我回來的。他說沒有我在純的身邊，純一定很寂寞，他怕你一個人會難過，所以就吊著腿和我一起坐飛機回來啦。不過因為他的傷的緣故，所以沒辦法過來，只好在家休養了！」璘對純說。

　　純的心又在慢慢地沉落……原來並不是她贏了……而是惑已那個濫好人的性格又一次發作。可是為什麼她在聽到這些話之後會有那麼一點感動？他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善良？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那麼好！「小純……惑已很掛念你。」璘輕輕地說。

　　純的眼淚再次洶湧而出，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璘回來了，佐佑也該回家了。

　　坐在深夜的計程車上，佐佑清瘦又孤僻的臉印在並不乾淨的車窗上，濃黑的睫毛低垂下來，充滿了寂寞和憂傷。

　　終於，在純開始注意他的時候，卻因為璘的出現，就又恢復原樣了，純在看著璘時眼睛裡的那種光彩，他從來也沒有得到過，他還是無法抓住她……天空中的煙花依舊在斷斷續續地綻放，現在家裡一定是冷清一片。但他也早已習慣了，從小到大，團圓夜都是這樣冷清地度過。

　　打開已經關了很久的手機，接連收到了許多短信和電話留言。爸爸的、媽媽的、小瞳的、惑已的、以及大學同學的。他一條條翻看，看到今天小瞳發來的短信。

　　「我和媽媽下飛機了，管家來接我們，說你很久都沒回家了！你到底在幹什麼，還沒找到你的初戀情人嗎？」

　　「大木頭，你在哪？今天全家都在惑已哥哥家過節。」

　　「死人，快回電話！」

　　「全家都在等你吃團圓飯，趕快回來！！」

　　「媽媽生你氣了！！你要完蛋了！」

　　佐佑看看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於是，他讓司機調頭，往藤木家的別墅開去。

　　「純……還恨惑已嗎？」深夜睡在一起，璘和純躺在床上說話。

　　「……」

　　「她媽媽犯下的錯誤，和他無關。他是無辜的。」

　　「你們交往了吧。」

　　「嗯……是。」

　　「……」

　　「純，我覺得很幸福。在日本照顧惑已，陪他做手術，給他換藥。一起看書，吃飯。

　　我常常擔心他不能再走路，他卻常常會講笑話給我聽，相比之下，我覺得他比我樂觀……我給他講我們的小時候，他聽完後抱了我好久好久，說他其實一點都不恨你。每天他一定要握著我的手才能睡著。雖然在那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但是我卻一點也不害怕……純，他和爺爺、米娜姐姐一樣，都是真正關心我們的人……不管怎樣，不要去傷害愛我們的人……」

　　「……」

　　「你……和佐佑呢？」璘試探地問。「和從前一樣……你，還愛他嗎？」「已經都放進心裡了，能讓我認識他和惑已，已經覺得很幸運了……」

　　「……」過了很久很久，大家都沒有再說話。

　　純站在惑已的床邊，看到他如孩童般熟睡的臉，看著他打著石膏被高高吊起的腿，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裡住著一隻黑色翅膀的惡魔，它抓著她的靈魂，純難受地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那一瞬間，她看到惑已的小時候，哭著向她走來；看到他坐在地上，和她一起畫畫；看到他拿著藍色的氣球，坐在旋轉木馬上笑得很開心。

　　純抓住自己的頭髮，想要甩掉糾纏她的所有畫面，可是惑已小時候的笑聲，卻一直不絕於耳。

　　璘緊緊地摟住她，慢慢地把她扶起來，慢慢地平復著她的心。

　　「純，你來了！！」惑已醒來，高興地和她說話。仿佛從未發生過什麼，就像她去上學，坐在他身邊那樣，他自然地和她問好。璘偷偷地擦擦眼淚，退出了房間，接下來的時間應該留給純和惑已。

　　「嗯。」

　　「你怎麼瘦了呢？佐佑沒有照顧好你，真是該打！」

　　「……」

　　「還好嗎？」

　　「嗯。」

　　「純……」惑已輕輕地叫了聲。

　　純無法回答，她在努力地控制著快要絕提的眼淚。

　　「純……你還恨我嗎？」

　　「惑已……對不起……」終於可以不用再去掩飾淚水，不用再去偽裝堅強和虛假的自尊，純終於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並沒有覺得你對不起我，相反，我到覺得自己對你很愧疚。」

　　「為什麼？」純驚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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