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色煙花(52)_黃榮

五十二

　　後來我照她的吩咐去做，當顧客進來，我眼睛一閉，腦子裡出現一個生動的畫面，讓我不由自主地喊出我心底的那個聲音：主席萬歲！

　　然後是站姿的問題，我生性無拘無束，但那天我還努力克服了我的生理缺陷，把原本問號的身體硬是掰成了驚嘆號，可是誰都無法把自己弄成一塊紀念碑長達六個小時，何況天生殘疾體弱多病的我。在五小時五十九分時，我終於堅持不住，身體向後仰了一下，結果被當時不知躲在哪個角落裡的女經理抓了現形。這女的當場對我提出批評意見，而且措辭激烈，句句鞭笞著我幼小脆弱的心靈。

　　這女的也就小學文化（她自己主動爆的料），使我懷疑她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完全是出賣自己肉體的功勞。這女的雖矮得出奇，但五官也還端正，再不濟至少她還有個能供老闆娛樂的器官。事後確實證明了我的想法，當老闆出場的時候，這女的輕若鴻毛纏纏綿綿飄到老闆的懷裡，笑容淫賤花枝亂顫，跟之前我見到的母夜叉判若兩人。我對這騷貨滿是不屑，她媽的就是只野雞。我只想贈予此雞一句肺腑之言，希望她能聽懂，雖然以她的文化程度要求苛刻了點：

　　不要覺得自己高高在上，誰比誰高，一目了然。

　　中午別的員工都在吃飯，我卻被這蕩婦傳去辦公室。此人先是說我的表現尚可，經過老闆和她的反復考慮，還是決定把我立刻扶正。我對此絲毫沒有表現出感激和興奮的意思。因為真正決定聘我的原因是他們的網吧嚴重缺人，主要是缺我這種對工資沒什麼要求任人宰割又老實肯幹的人。而她對我要求的第一項是：交一百塊錢工作服裝費。

　　下午的時候，這騷貨把我交給一個比她更為狠毒的叫做組長的女的。在我看來組長也就是負責幫班主任收收本子的，沒想過組長還有管教他人的權力。此人長相勉強及格，但不知心腸為何如此歹毒，更加不知這樣的雌性動物為何還有男朋友。因為在她給我的一個寫有非人規定的本子的最後一頁寫著她對男友的愛和一些少女懷春之類的肉麻噁心的東西。這女的不僅在休息區跟人發短信聊天的時候不忘對我頤指氣使，在我一個人忙於整間網吧的時候，居然還要我去幫她出去買份麥當勞回來。我心說，你不就是條被主人養著的狗嗎，你再熊，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只狗和熊的雜交產物——狗熊。

　　沒辦法，誰叫我是新來的呢。還好，再咬牙堅持半小時就到四點下班了。這時經理過來告訴我，今天人手不夠，讓我接著加班到晚上八點。

　　我當時忍著沒有發洩，並慰導自己這是上級對我的考驗。其間稀稀落落又來了幾名老員工，我竊喜，來幫手了。

　　誰知這幫幫手來這裡只是走走過場，看他們那把自己當棵菜的樣兒，就真他媽想痛扁一頓。和我搭檔負責一個區的女孩坐在收銀台前手裡不停地織著什麼東西，神情哀傷，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據說是男友正在和她鬧分手。我對這女的深表同情，並希望這女的還沒有獻身對方。

　　其實這是個幼稚愚蠢的想法。男的在還沒和自己女友上床之前提出分手的可能性，就好比你餓了三天后突然在你的面前出現一個煲仔飯你卻無動於衷一樣，當然你有可能餓得已經沒有力氣去吃了。但也有可能是這個女的謹遵家訓在婚前潔身自好而拒絕和男友上床，然而可能性也和上面的舉例一樣。從這女的為男友辛勤編織，試圖用行動感動對方這點不難看出，一定是男方想甩了她。於是這女的八成早已失身。即使仍是處女，今夜過後，就一定不是了。

　　可惜老兵當時不在現場，不然我也不必為此苦苦分析，謎底很快即可從老兵嘴中出來。因為老兵有個無人能及的本事是，一個女人是不是處女，他一看一個准。訣竅好像是從女人走路的姿態和大腿合攏後的間距入眼，然後做出縝密的分析與科學的判斷。

　　之後讓我對這女的大為改觀的是，當經理或老闆現身時，此人立馬抖擻精神，跑來跑去，擦這擦那，熱情為顧客端茶倒水，讓領導看到她有多麼敬業愛崗，多麼把網吧當成自己的家。而我正驚訝於此女的進化速度時，沒想被領導誤以為我偷懶，與那女的形成鮮明對比，在那女的受到表揚的同時，我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豬血泡腳。等領導一走，我對那女的假裝憐香惜玉地說，你還是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呢。話沒落音，這女的把掃帚一扔，揚長而去。

　　晚飯時間，當人們忙著往家裡趕時，我這才記起我還沒有吃過中飯，但我已經養成只吃早晚兩頓的習慣，所以沒有感覺。可總有那麼少數一部分傢伙整天泡在網吧裡吃喝拉撒，組長叫我去坑蒙拐騙這些智商低下的傢伙，向他們推銷名目繁多的盒飯，實則跟學生食堂裡的飯菜差不了多少，也只有這些傢伙會在饑不擇食的情況下吃得半點不剩。我實在不忍心去幹這種勾當。這時我們的組長發話了，就是要叫你去問餐，多多給你鍛煉的機會。我立即說我不需要機會鍛煉，這事我拿手著呢。結果此人說了一句話，讓我無可辯駁：

　　那正好，以後天天就由你去問餐。

　　八點，即將下班，我那對待工作熱情洋溢的優秀搭檔適時不見，時間拿捏的很准，不多一分不少一秒，使得接受領導批評指正決定改過自新的我在無服務員接班的關鍵時刻脫不開身。此刻我恍然大悟這家網吧原來是個動物園，不僅有滿身騷味的野雞，有專門咬人的母狗，還有狡猾奸詐的狐狸。

　　我不禁洩氣，向後面靠了一下我疲憊不堪的身體。此時經理又不知從何拍馬殺到，先是一腳把我踢立正了，然後開罵：「操！你他媽是不是不想混了？連站都站成這副德性！你他媽在學校沒搞過軍訓啊？」

　　開始我還好聲好氣地說：「對不起，我已經連續工作了十二小時，第一天也不太適應，再說現在已經下班了半個小時，按理說我現在該走了。」

　　「操！你他媽適應不了就給我滾！」

　　我沖這婊子那對與其身材極不協調的乳房重重一摔，雙峰當即就陷了進去。

　　出了這家網吧的門，我才明白，原來網吧裡養的都是些王八。

　　之後我蟄伏在居中，開始創作一部巨著，將我這一年多蔓延到未來，用文字記錄下來，希望在成功出版並出名發財的同時，能讓自己內心得到安慰，精神得以昇華。後來我又發現，這是一個無比卑鄙的想法。

　　每天計畫寫個一千來字，然而計畫總是趕不上變化，因為各種外界因素和自身因素，要麼不達標，要麼就超標，當然，不達標的時候多於超標的時候。我也知道，文學這東西如同放屁，有則有，無則無。但作為一個無業人員，每天不找點事幹，總覺得在虛度青春。

　　每天晚飯，我總會向小哦小呀彙報一下進度，這樣能讓我有成就感。然後去小哦的房間借電腦一用，將一天的手稿碼進E盤。不管這天寫了多少，哪怕才一個標點，我也會裝模作樣煞有介事地大力敲擊鍵盤，實則是在QQ聊天。這樣一來，鍵盤一個月報廢三個。新的鍵盤當然是主人去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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