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色煙花(47)_黃榮

四十七

　　我感動得一塌糊塗。但悲哀的是，上述這些噁心的東西都是我躲在角落裡想像出來的。

　　當時真實的情況是，等我心情平復，回到教室，卻不幸在門口撞見色狼。他問我怎麼沒去上課。我說是早退。

　　他伸了只手過來。我的明白，連忙搜遍身上所有的口袋，找到僅有的五塊錢給他：只有這麼多，午飯錢，打個折行不？

　　色狼一臉鐵面無私：班上的制度你是知道的，就許你賒一回賬，限期三天，快回去上課。

　　接著色狼進了教室，我則把自己偽裝成一尊雕像，眼睜睜地看著色狼坐上自己的座位，然後對自己心愛的姑娘實施調戲。還好我的姑娘表現得很良家，屢屢躲開色狼罪惡的雙手，不然我准保會發瘋了似的，撿起墊在門口的板磚，勇往直前，義無反顧。

　　我突然被人搖醒，原來已經到站。此時天色透過玻璃，已然如墨，起身離座的刹那，我猛然想通：夢靜已是過去的風景。

　　拖著行李箱剛要裝進一輛的士後備箱的時候，電話響起。原來是小呀這小丫頭片子打來的。我們聊了兩句，然後她宣佈一個驚人的決定，明天上午要來我這兒玩，叫我到時去車站準備迎接。

　　我想起家裡的狀況，任她說什麼都不答應，藉口說：「你姐姐會擔心你的。」

　　小呀說：「我就是因為和她吵架，所以才離家出走，來投靠你的。」

　　接著不等我開展勸說，此人狡猾地掛斷電話。

　　我知道這絕對是個騙局，但又無從證實，因為我的手機裡根本就沒有哦呀二人的號碼。我只好回撥過去，嘟了五聲，那邊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他奶奶的，這裡是公用電話。

　　然後我返回站內，卻發現已經沒有回去的客車。於是在車站外麵包了一輛回頭的士，再次打道回府。

　　摸黑回到原來的招待所，老闆娘在前臺等候多時，對我說：就知道你會回來，房間還沒收拾呢。

　　我誇了一下老闆娘料事如神，徑直上樓。

　　娘的，累死老子了。我居然在一片機器轟鳴聲中醞釀了不到三秒，便沉沉睡去，

　　隔日又是豔陽高照，太沒新意了。起床已是午飯，這時我才發現我的手機不知在何時喪失了鬧鐘的功能。病因可能是以前上班清晨鬧我起來時每次都會被我狠摔。終於，報應來了。

　　在我坐車前去車站的路上，腦子裡不斷想像待會兒即將上演的恐怖狀況，搞不好此時車站門口已經出現一個美女乞丐在那要飯。

　　一刻鐘後，終於在車站大廳與小呀成功會師。令我驚訝的是，此人不但沒有發火，而且還一直對我說抱歉。原因是，她也是剛剛才到。真難以想像要是我們倆生活在一起會是個什麼樣子。

　　我們就近在車站旁邊的麥當勞充饑，因為這是這一帶唯一不會讓人明顯感覺被宰的地方，雖然味道比別的麥當勞假冒了點。之後我帶著小呀在這個土裡土氣的城市裡到處亂轉，儘量參觀一些殘破不堪的地方，不是什麼讓她受受思想教育之類，而是讓她儘快像我一樣，對這個城市徹底失望。然而事與願違，此人居然對這些破地方興趣濃厚，並四處用手機拍照留念，直到電源報警為止。

　　晚上去到橋墩下面的一家燒烤，這裡的烤牛肉一直為我所迷戀，每次回來總要來這吃到爬回去。小呀吃東西是典型的有腸肚沒速度，等此人盡興完畢，已接近打烊。然後回到招待所，大門仍然敞開，燈也是亮的。我的夜歸，老闆娘一點都沒吃驚的跡象，說：就知道你會這麼晚回來。

　　我笑笑，說：您還沒睡啊？

　　老闆娘沒理我，打量著小呀，一臉曖昧地笑：這位姑娘是……

　　「我是他的女朋友。」

　　小呀面無羞色地搶過話說。

　　後來，我就和我的「女朋友」在一個房間裡同居了一晚。事先約法三章，她睡床我睡地，互不干涉內政，不准占對方便宜。結果期間被她吵醒三次，要我講故事給她聽，她說每當她睡不著的時候，她姐都會這樣做。然後我順水推舟教育她道：很好，你終於長大了，總算明白了你姐姐對你的好，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家，現在好好睡覺。

　　重新熄滅燈火的時候，我在想，要是小哦知道我們現在正睡在一個房間會怎麼想。

　　這個夜晚給我的教訓是，今後無論如何不能找睡眠品質不好的人當老婆。

　　為什麼小呀已經不再給我當初的感覺，而小哦卻始終不曾改變。看來，發明距離產生美這句話的哥們是無比明智的。

　　很多年過後我在他人面前追溯當年雄風的時候，經常會拿這件事作為炫耀自己高尚偉大的資本，但結果往往是被人嘲笑性無能。嘲笑的理由是，有美女在床上，居然不上床，不是性無能還能是什麼。

　　次日我將小呀送回小哦的身邊，並一再囑咐小哦一定要嚴加看管自己家的小孩不要讓她出去亂跑之類。然後我感覺到世界漸漸開始變得美好起來，因為我終於又能吃到小哦做的芹菜炒牛肉。

　　小呀被姐姐強行關押了不到三天，便耐不住寂寞，使出撒嬌賄賂裝瘋賣傻上吊割腕等一切手段逼迫小哦就範。如此數日，革命終於取得突破，小哦恩准每天傍晚牽她出去溜一圈，前提是出門前得用鏈子套住，以防止她越獄。

　　小呀一天到晚對我進行騷擾短信轟炸，主題思想是讓我上去營救她。後來我確實上去了，不過是去告狀的。告狀的後果是，小呀的手機被沒收，從此與世隔絕，無法再為非作歹，儼然一出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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