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色煙花(45)_黃榮

四十五

　　旁邊一個擦鞋婦女從容不迫地在攤前放置一塊牌子：暫停營業。接著一隻髒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抓瓜子，悠閒自在地嗑了起來。

　　我上前問其為何不逃。此女「噗」地吐一地瓜子殼，一臉不屑地答道：咱攤兒小，讓他砸。

　　然後我沿著這條馬路繼續前行，並且殷切希望不要再發生任何意外。然而生活像是與我為敵，不想要的意外總是來得那麼雪中送炭。

　　就在我走到公園門前的廣場時，我的世界又出現了她，夢靜。她看上去比學生時代更加成熟迷人，已經成長為一位大美女。其實她過去的樣貌我早已模糊，畢竟四五年了，解放戰爭都勝利了。但不幸的是，她的身邊已有了一個他。我和她幾乎在同一時間視線對接，並且認出了彼此，然而沒有打招呼，擦肩而過。

　　我頓時感覺到世界末日。從我們分別以後，夢靜一直是我心中的一個慰藉，而且我一直深信，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在我彷徨絕望茫然失措找不到出路看不見希望的時候，夢靜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當這個理由不再成立的時候，我是否應該選擇從人生的苦海中逃脫。

　　在這個萬分悲傷的時刻，我卻莫名想起從前一網友介紹給我網上一個算命的網站，科學算命，事業財運教育前程愛情婚姻，大吹特吹這網站准得邪門准得沒天理准得如何如何。

　　迷信的我進了那個算命網站，不幸的是，沒等我反應過來就進入了「戀愛配對」，提示上要求我把男方和女方的名字鍵入。我先是把我的大名填上，然後稍微猶豫了一下，恬不知恥地打出夢靜二字，然後心懷悸動地點擊確認。一秒不到，介面上顯示，二人關係——情投意合。我大喜過望。但維持了不過一秒，我迅速冷靜下來，因為我還是懷疑這個算命系統的真實性，畢竟我們的關係並未明朗過。

　　接著試了老兵和他的前女友，老兵和我姐，結果分別是馬馬虎虎和暗生情愫，這讓我信心大增。然後我八卦地試了「韓寒」、「徐靜蕾」，結果是「救星」。最後我一口氣試了「梁山伯」與「祝英台」，「唐三藏」與「白骨精」，「西門慶」與「潘金蓮」，「唐老鴨」與「米老鼠」，結果讓人啼笑皆非。最最離譜的是，我在男方填下「鄧麗君」，女方填下「李白」，結果這兩個性別錯亂、齡差千年的鴛鴦在九泉之下搞對象去了。

　　還有我家已故的狗狗小塵和它在世的老相好貝貝是藕斷絲連，狗鬼情未了。諷刺的是，我那因為外遇而離婚多年的父母，居然彼此忠心。而當我填下「老兵」與「老豆」時，電腦死機了。

　　儘管笑話鬧得如此之大，但我始終堅信夢靜其實並不曾離我遠去，在不久將來的某個時間某個地點，我們一定還會再見。事實告訴我，這不過是一廂情願。

　　五年後，我們確實重逢了，不過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直到如今，我仍然癡癡地相信著那個網站的算命結果。是真實的相信，不是迷信，更不是自欺欺人。

　　我好想告訴夢靜：

　　高中畢業那天，我拿著一封寫好的情書準備去班上親手送給你，但是我們在半途中就相遇了，你正若懷心事地低頭撥弄著自己的發梢，你沒有看見我。我注意到你的手中拿著一個精緻的螺旋狀的瓶子，裡面裝滿了紅色的紙鶴。我想，大概有一千隻紙鶴，大概表達著喜歡你的另一個男孩對你的愛有多麼深吧。

　　於是我失去了勇氣。直到最後，我也沒敢叫出你的名字。你就這樣與我擦肩而過，從此不曾遇見。而那封情書，同樣再也沒有機會讓你讀到。情書的內容其實很簡單，那是我花了一整晚才想出的，一句英語，十分高級，中國人沒誰能看懂，外國人更加搞不清：

　　You are the only perfect girl in the world.

　　此話一旦翻譯成漢語，就韻味大跌。而且這句話還能考查一下對方的英語底子，倘若水準太次，就只能是無緣了。

　　另外我還買了一盤CD準備送給你聽，裡面有我最愛的一首歌，歌裡唱的都是我一直想要向你表達的：

　　Heart Without A Home

　　Girl I love to watch you

　　You're like candy to my eyes

　　Like a movie that you've seen

　　But gotta watch just one more time

　　But the smile you're wearing

　　It's a beautiful disguise

　　It's just something you put on to hide the emptiness inside

　　And you seem so lonely

　　But you don't have to any more

　　If you're a heart without a home

　　A rebel without a cause

　　If you feel as though you're always stranded on the shore

　　Like a thief in the night

　　Let me steal your heart away

　　Baby, if a reason's what you're looking for

　　I'll be you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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