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色煙花(14)_黃榮

十四

　　第二章

　　「啊！」

　　自習課上，突如其來的輕聲驚叫引得教室裡幾乎所有的人爭先恐後地將目光投向坐在我右邊的她。

　　剛才她向我借尺子，笑容甜美得快要融化。我心跳得厲害，慌慌張張地伸手去掏抽屜，結果掏出一爪話梅核來，頓時黴味熏天。然後我努力思索，總算想起這些東西還是上學期的戰利品。

　　我原來的女同桌當知道我平時所有的垃圾都擱抽屜裡時，當場就吐得一塌糊塗。這個學期她就轉學了，原因至今不得而知。對我來說，她的離去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這意味著，我今後不必再容忍她擤鼻涕疑似打雷的怪異行為。更重要的是，她的離去，換來了我的春天，一位天仙般的姑娘降臨在我身旁。

　　天仙不同與凡人的地方在於，她能在你手中抓著發黴的話梅核時忍住不去捏住自己的鼻子，並且在你將這些病原體沒有公德地扔在地上後，能彎下腰用紙巾把這些噁心的東西包住然後放進自己的抽屜。這是一個境界。等這些發生完畢，我的手也成功地在茫茫垃圾中找到我許久未曾謀面已經發黴的尺子。
　　我頭也不敢抬地將尺子傳遞給她，然而右手卻不小心碰到了她剛要來接尺子的左手。在那極短的瞬間，我們的指間產生了高壓電流，以至於她喊出聲來。

　　「夢靜，有什麼事嗎？」講臺上那個叫班主任的衣冠禽獸拿出自己逢漂亮女生就打主意的看家本領。

　　「哦，沒……沒事。」她的臉上迅疾泛起紅雲一片，想必此時她還沒有回過神來。

　　「那好，你上來給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紹。」不知那色狼是順水推舟還是趁火打劫。

　　「哦。」她應著，緩緩起身，離開了座位。

　　她站在講臺上，始終低著頭，臉頰上的紅，一片蓋過一片，就好像當天她身上穿著的那件光鮮豔麗的紅色薄羊毛衫，分外美麗。

　　只見她輕輕地調整一下呼吸，待神經稍有放鬆後，開口說道：「同學們好，我叫夢靜，剛從市一中轉來，希望，嗯……希望今後成為大家的朋友……」

　　聲音甜而不膩，讓人聽著有舔的欲望，教室裡百年一遇的安靜，微小的聲音在不大的教室裡飄來蕩去，使人感覺仿若置身於空落落的教堂。

　　夢靜不知接下去該說什麼，轉臉偷偷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色狼。色狼反應巨大，連忙一臉虛偽的和藹，對她耳邊輕聲細語了幾句，估計是讓她別緊張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之類的廢話，說完，這傢伙淫笑了起來。

　　夢靜又沉默了一會，才支吾著繼續說道：「我喜歡紅色……」

　　接著又沒了下文，看樣子她還是害羞。

　　這時全班直立行走的靈長類動物們在頭頭的積極鼓動下拍起了自己的上肢。其中也不乏一些雄性自發帶頭鼓掌的。像我左邊的老豆就是其中一分子。掌聲漸落，這傻逼還在忘我地使勁鼓著。

　　「嘿。」老豆滿臉春笑地沖我使眼色。

　　我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我們的新班花。」老豆平時嗓門就自卑得死一頭獅子，他說這一句時，教室剛好處於掌聲和議論的間歇期，所以不僅我聽到了，周圍的人全都有份。男生都在幸福地憧憬，有些傢伙還回頭跟老豆握手對他的觀點表示認同。女生的表情則大多莫名其妙了，特別是那些平時自我感覺良好的，好像都產生了危機感，一個個神情嚴肅，人心惶惶，偶爾擠出的一絲笑也是裝給別人看的。

　　在色狼的解圍下，夢靜走下講臺。色狼露出得意齷齪的笑，剛才為難人家的是他，現在扮好人角色的又是他。算了，蠟燭都是這樣。在我看來，蠟燭可以照亮世界，也可以焚燒世界。中國教育的希望正是有了太多這樣不務正業的蠟燭，焚燒得快沒了。

　　在回座位的途中，夢靜和我相互對視了一眼，她的眼睛很大很潤，飽含著豐富的情感，讓我頓時有一種獲取的渴望，而眼神中流露出來的羞澀，更是讓我欲罷不能。

　　當她坐回到物品的身邊時，我突然有一種感覺——我的初戀來了。

　　本應該繼續重複高一的無聊與煩悶的高二，因為夢靜的到來，開始得美妙無比。

　　夜闌人靜，我躺在星空下，陽臺上，睡椅中，回憶著這青澀甜蜜的一幕，回味著第一次的觸電。

　　此時我的心裡多了一個人——小呀，也是喜歡紅色的女孩。天知道為什麼我生命中的女人都有著共同的喜好，然而我生命中的第二次觸電會發生在我和小哦之間呢。

　　枕著這些問題，不知不覺，漸入夢境。

　　隔日，估計很早的樣子，我好不容易做到的發財兼發春的美夢被一陣煩人的敲門聲吵醒，此時窗外塗滿灰色，太陽還賴在地平線下不肯出來，估計也在做類似的夢。我沒有馬上起床，在朦朧中熱切盼望著敲門聲的停歇，希望外面的傢伙意志力不夠堅定，我還有回去這個夢的可能。不料敲門聲不但沒有停罷的意思，反而愈加猛烈。真是作孽，上天給我一個艱難困苦的現實我也就認了，可我只想在虛無的夢境中多呆一會都不行。誰這麼早就來敲人家的門？想想，除了老兵這無聊的傢伙也沒別人了。罷了，攤上這樣一個朋友，我自認倒楣。

　　我邊忖度著，邊眯著惺忪的睡眼，一身酸痛地往門走去，差點被屋裡亂扔的鞋給絆去陰間，弄出巨大的響聲，屋裡厚重的灰塵迅速形成一個蘑菇雲，這下徹底暴露了。門外的人聽到裡面的動靜，停住敲門，然後在腦中天馬行空自由發揮一番，立刻笑得比我剛才那激情一摔還響。

　　門在打開四分之一時，我的眼前一亮。

　　「嗨，早安。」小呀見面的開場白依舊熱情，讓過早起床的我心有不安。

　　「啊，你怎麼……」

　　「是不是想問，我怎麼來了？」她搶過話茬。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