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色煙花(8)_黃榮

八

　　「操，你把我老兵當什麼人哪？那些貨色根本就是做雞的，掛個學生證裝純，甚至上醫院把膜給補了裝處女，真他媽噁心。」

　　「你也不能這麼說，說不定那些人也許是生活所逼。」

　　「上得起大學的，就不會窮到哪去。」

　　「人家寒門學子勤工助學也說不定。」

　　「那還上什麼學嘛，做雞多好。再說，你見過坐個大奔背個LV包來學校上課的寒門學子嗎？」

　　「這你就不懂了，學生雞價碼高啊。」

　　「我是說那些已經成功傍著大款的。這些除了貞操什麼都有的婊子還來學校的唯一原因不是什麼提高自身素質之類的，只是為了有個平臺可以炫耀。」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人家可不這麼想，她們認為傍大款是成功的捷徑。」

　　「老子還認為花錢玩她們是給社會增加就業機會呢。有求必有應。如果人人像咱倆一樣對純潔愛情執著追求，百分百投入，我就不信，這世界上還會有雞？」

　　「雞是不能沒有的，畢竟好歹也是一個物種。咱倆是純粹的現代進化的人類，那些人還屬於原始社會那類，動物本性在陽痿之前改不了的。」

　　就這樣，我倆媾和，化敵為友，統一戰線，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批判社會，研究生物。

　　說實話，我之所以跟老兵到現在還走得近，一部分原因是他跟其他有錢的男的不一樣，他對愛情有著崇高的追求，這點倒是跟我很像。不過我沒錢沒條件。

　　以前我倆都沒錢的時候，總是幻想哪天老天開眼了，祖墳開裂了，發財了，牛逼了，好姑娘自然會找上門來。因為我們經常看見那些紈絝子弟的身邊總有漂亮姑娘，這使得我們憤世嫉俗義憤填膺，其實是嫉妒。現在從老兵這個鮮活的例子上，我們才醒悟到根本不是那麼回事。老兵仍是光棍一條。不是沒姑娘看上老兵，而且要多漂亮的都有。但問題是，她們看上的都是老兵的孔方兄，玩真感情的沒一個，充其量也就解決一下生理需要和面子工程。這樣的女的是絕對不可靠的。有得必有失，風月場得意，生意場失意，你就等著被人甩吧。

　　這段時間老兵又多一個觀點，意思是說一座城市的姑娘的純潔程度與這座城市的發展程度是成反比的。簡單點說，就是一個城市越發達，那麼這個城市裡的處女就越少。如果你腦子實在夠笨轉不過彎來，就只好這麼形容，假如你是個女的，你在上海比在槁城更加容易失身。

　　這是老兵長期遊歷于各個城市苦心研究出來的結論，應該權威。

　　此時老兵儼然已看破紅塵幾個世紀，但時常想念他的初戀女友。然而不幸的是，這個女人已經讓一個可以跟她爹稱兄道弟的富商包養。而當初分手的真正原因，就是嫌老兵沒錢。

　　「總之，今後不許你隨便亂說她。」我對剛才的事耿耿於懷。

　　「她？指誰？」

　　「裝逼。」

　　「好好好，知道錯了我。算我報上回那仇，現在大家扯平了，總得了吧。不就是語言上玷污了一下嗎？人家自己還沒覺得委屈，還在那兒偷偷地笑呢！」

　　「扯呢。」

　　「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就你拉我走那會兒！」

　　我默不作聲。

　　「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我看她對你也有點意思哦。抓住機遇，開放搞活，說不定我以後還真能叫她嫂子。我這人就只未卜先知這點本事了，可惜你悟性太差，沒從我的話裡分析出我用的是將來時態。所以我今天是幫你大忙了，你得感謝我才對。那姑娘正點，漂亮，賊可愛，配一百個你都綽綽有餘。我就納悶，你丫怎麼就這麼有美女緣呢……」

　　「閉嘴！」我沖他大吼一聲，故意逃避話題，「時間不早了，快走。」

　　首先去的是市勞動局每週日舉辦的人才招聘會，因為這裡不用交錢。結果轉了一圈出來，人給擠掉半身肉。然後老兵把我帶去一個地方，走進高舉著「人才招聘市場」的大門，不幸進入了一片嶄新的住宅區，家家戶戶空調高掛。我以為老兵帶錯路了，於是問他。他裝深沉，兀自往裡走。我就屁顛屁顛地跟著。突然一個轉角，一個單車棚豁然出現。單車棚裡人聲鼎沸，門口的隊伍尤其壯觀，和我在所有學校食堂裡所見到的一樣，愣是粗的。我在畸形的隊伍裡發現大部分人都有著一張張稚嫩而高傲的面孔，由此恍然大悟：哦，學生！

　　到了。老兵滿腹得意地說。

　　我們在粗壯的隊伍後面靜靜等候。半小時過去，我們仍然停留在原地。老兵不耐煩地一把抓起我的手就往人群裡插，穿過無數女人的胸部和香水味，穿過無數男人的謾駡和汗臭味，我們終於艱難抵達門口登記處。而我所好奇的是，這一路上竟然如此順利。這時我發現老兵取下不知何時戴上的墨鏡，並收回臉部很老大的表情，牙齒叼著的香煙也不知去向，然後只見此人點頭哈腰一臉和藹地對登記處的大媽說：「姐姐，您好，我們是來找工作的。」

　　大媽頭都沒抬，沒好氣地說道：「廢話，你見到的生物都是來找工作的。」

　　我小聲嘟囔了一句：「怎麼在這種地方？」

　　沒想被大媽聽見。她瞟我一眼，用頂著一個「拖把」的腦袋指了指右前方的一個已經停工的大坑，說：「沒看見人才市場還在建嗎？」

　　「家屬公寓都建好了，怎麼人才市場還沒……」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