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的誰(11)_月若羽

十一

　　「沁沁，沁沁！」冷雪衣幾乎來不及反應，他臉色慘白地震在那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景象。他拼命地大叫起來，死命地伸出手去要將鬱沁拉住，可是來不及了，鬱沁已經摔了出去。冷雪衣只來得及拉住鬱沁的衣襟。可是夏天的衣服根本不禁他這樣的撕扯，留在冷雪衣手中的，只有白色的布條，鬱沁脆弱的身子早已經跌了出去。

　　「停車，停車，司機快給我停車！」冷雪衣感覺自己的血全部朝著腦袋湧了上去，漲得讓他難受。冷雪衣拼命地叫著，吼著。因為車上太擁擠，司機根本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麼事情，車子兀自往前滑著。

　　冷雪衣心急如焚，他眼睜睜地看著鬱沁的身子如同破布娃娃一般滑了出去，因為強大的牽引力而倒在地上。他看見血從她身上慢慢地彌漫開來，一片血紅，紅得可怕，讓冷雪衣的手心佈滿了冷汗。

　　好可怕！

　　他不能想像如果鬱沁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的心會是什麼感受？他只知道，他不能讓鬱沁出事！

　　冷雪衣瘋了，瘋狂地吼著！

　　司機和車上的人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驚慌失措地停了下來。甚至來不及等待車子完全的停下來，冷雪衣就跳了下去。

　　因為慣性，他一個踉蹌朝前跌落，腳扭到了，火辣辣地痛。冷雪衣咬牙站了起來，他來不及管自己身上的傷口和疼痛，拼命朝著鬱沁倒地的地方沖了過去！

　　顫抖的手臂擁抱住失去意識的女孩，冷雪衣的心都在發抖，瘋狂的恐懼感彌漫全身，讓他瞬間失去了力氣。他不由得抱著鬱沁拼命搖晃起來，「沁沁，沁沁，你給我醒醒，你告訴我你沒事好不好？你這樣……我真的好擔心……求求你，醒過來看看我，好不好？」

　　冷雪衣搖晃著鬱沁毫無生氣的身子，無助地看著血拼命地流淌，焦急、恐懼還有害怕席捲了他的意識，他的瞳孔幾乎失去了焦距。

　　「鬱沁，我知道你沒有事，醒過來好不好？不要嚇我了，沁沁，你這樣我好擔心，我好害怕。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要怎麼活下去？沁沁，難道你沒有發覺嗎？我對你……我，我……」冷雪衣幾乎哽咽，他的眼圈發紅，幾乎落下淚來。

　　使勁地抽噎，使勁地吸氣，冷雪衣才能控制自己的淚水，可是控制不住自己濃濃的鼻音。抱著鬱沁，他拼命地吼著，叫著，只希望鬱沁可以醒過來看她一眼。

　　可是鬱沁始終一動不動。

　　漸漸的，冷雪衣的聲音嘶啞了，力氣仿佛被人抽走，他就這麼呆呆地抱著鬱沁軟綿綿的身子，一動不動，眼神呆滯地看著前方。

　　鬱沁並沒有失去意識，只是無力睜開眼睛，從車上掉下去刹那，她真的好怕好怕。當撞到地上，那劇烈的疼痛感將她逼瘋了，痛得讓她甚至無法喊出聲音來，就這麼閉上了眼睛。可是她還有意識，還能感覺到外面的騷動。

　　她聽見冷雪衣焦急的吼聲，她聽見他沖過來時隱藏的呼痛聲。他抱住自己的時候，她感覺得到他的焦急、他的不安、他的擔心、他的瘋狂。

　　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見了，鬱沁很想睜開眼睛告訴冷雪衣，說她沒事，要他不要擔心，可是她沒有辦法，就像眼皮上捆著鋼筋，她沒有辦法睜開。甚至沒有辦法說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甚至不能動一下。

　　好痛，渾身都好痛，意識開始清醒，劇烈的疼痛就逼得鬱沁沒有辦法開口，沒有能力動彈，她只能眼睜睜地聽著冷雪衣為自己瘋狂。

　　可是冷雪衣說的那些話卻深深地進入了她的腦海，進入了她的心。他在為她而焦急、為她而瘋狂，鬱沁的心有著隱隱的竊喜。

　　那是不是說明，冷雪衣的心裡至少也是在乎她的？就算他不說，她在他心裡，也是有位置的吧。想到這裡，鬱沁甚至感謝那個司機。至少，因為這一身的傷，她聽見了冷雪衣的真心話。

　　如果可以再聽一次，讓她去死她都願意。

　　他在關心她啊，他是那麼關心她。郁沁聽見冷雪衣隱隱的抽泣聲，聽到他的聲音中濃重的鼻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哭嗎？

　　他在為自己哭嗎？鬱沁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是，那麼她的心再也無法逃了！一個男人肯為了自己掉眼淚，那麼，她還有什麼不能信任的呢？

　　無法睜開眼睛，但是鬱沁的心裡，卻是滿滿的喜悅。

　　這時，救護車呼嘯而來，將郁沁和冷雪衣一起抬上了救護車。直到車上的急救人員給郁沁包紮好了傷口，掛上養氣罩，冷雪衣感受到鬱沁胸口的起伏，他的心才漸漸地回到自己的身上，他的血液才開始正常地流淌。

　　鬱沁沒有死，她還活著，只是她的氣息是那麼微弱，微弱得讓冷雪衣覺得害怕。但是他也感激，至少她還活著。

　　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冷雪衣的淚，一滴滴地滑落在鬱沁的手上。他不說話，將鬱沁的手緊緊地握著，抵著自己的下巴。「傻瓜，為什麼非要坐什麼公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多害怕？沁沁，如果你醒來，一定要答應我，再也不能這麼嚇我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你毫無生氣地躺在我面前，我再也不要看見這樣的你，我會瘋掉的，你知道嗎，鬱沁？」冷雪衣任由淚水滴滴滑落，輕輕地執著鬱沁的手，不停地訴說。

　　她還活著，太好了！雖然冷雪衣的心還在顫抖，剛才的一幕還在煎熬著他的心，可是沒有什麼比她活著更加重要。

　　她還活著，他就滿足了。

　　不能睜開眼睛，但是鬱沁還是可以感覺到手上的濕潤，聽到冷雪衣隱隱的抽泣聲，還有他如泣如訴的話語。

　　冷雪衣的每一滴眼淚、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仿佛炸彈一樣轟炸著鬱沁緊閉的心靈。

　　她承認，第一次見到冷雪衣，就被他身上那種溫暖的氣息給蠱惑了；迎新舞會那天在他懷裡翩然起舞，讓她有了戀愛的感覺；軍訓暈倒，醒過來聽見他說他的心臟受不了，讓她幾乎沉迷；而此時此刻呢，不止是蠱惑、不止是戀愛，更不是沉迷，而是淪陷。

　　她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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