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帥就愛誰(5)_馬競達

五

　　火災後的三次見面，我和超人的親密關係並沒有前進任何一步，因為誰會隔著厚厚的白色紗布還能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呢?超人受傷了。在火災中他為了救我而扭傷了脖子，今天是我第四次來醫院看他，希望他早日痊癒，我才能儘快的抱他——不對!我怎麼現在還在想這些五四三，應該是說我才能儘快的報答他。

　　他睡得很甜，所以我決定體貼的不吵醒他，靜靜的坐在旁邊看著他，等他自動醒來——兩個小時後，他終於醒了，可是我卻睡了。他也體貼的沒有吵醒我，可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頂著僵硬的脖子拿著拖把拖地?後來我明白了——我睡著時口水流遍了地板，而且還是護士叫醒我的，我羞愧得無地自容，只有把脾氣發在超人身上——

　　「超人!你醒了為什麼不叫我?害我丟臉!」

　　「誰叫你睡得這麼死!是不是昨天瘋到很晚?」

　　「喂!我是因為等了你兩個小時!」

　　「可是你的嘴也太像關不緊的水龍頭，口水一流就是一地板!」

　　「你掃水溝啊!嘴巴這麼臭……」

　　他怪我為何不叫醒他，我恨他為何不叫醒我，就這樣怪來怪去、你來我往、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同床異夢……算了!不說了!反正懂的成語也用光了。

　　我決定用「暫時離開法」來結束這場無意義的戰爭，可是他立刻用「柔情擁抱法」結束我離開的想法。他從後面緊緊抱住我，承認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並且問我是否能原諒他，我不能說「不」，因為我感覺他正用槍抵著我的腰。當然，我知道那不是槍，他用雙手抱著我哪來的手拿槍呢?所以那把「槍」絕對是長在他身上的。

　　接下來我們度過了罪惡的十分鐘——

　　七分鐘丟三落四的亂摸；兩分鐘莫名其妙的尋找；半分鐘模棱兩可的告知和三十秒毫無感覺的結束，最後留下的是浪費「彼此第一次的我們。很高興的我們沒有吵到隔壁病房的人，

　　因為根本來不及。整齊、清潔、簡單、樸素、迅速、確實除了是新生活運動的六項目標之外，還是我們」第一次「的六大感想。

　　老師曾經說過：「A片的情節都是誇張不實的！」超人勇敢的以行動證實了這句話。我想我們應該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紀錄，原因不是我們的第一次在醫院發生；也不是斷著脖子依舊可以辦事，而是我們的速度之快，冠於全球、傲視海外!可是後來我知道了，男生除了學開車很迅速之外，「第一次」也都是很快的。

　　我裝著若無其事走出病房，可是來往的人們還是對我指指點點，我想應該是自己的心裡有鬼吧!他們怎麼可能知道我們在病房做了什麼，而且超人扭傷了脖子，更是最有利的掩蔽。於是我放心的走向醫院門口，我呆住了!我從鏡子裡看到了身上牛仔褲反面的車縫線。天啊!為什麼人在急忙的時候總是會做錯事呢?

　　後來我發現我做的錯事不只是穿反了褲子，還有病房裡那罪惡的十分鐘——因為只有做錯事的人，才會心裡有鬼，害怕別人的指指點點。可是欣慰的是，我提前報答了超人，而且可以確定——他完全痊癒了。

　　自從病房的那次「經驗」之後，我變了。以前的我走路是大搖大擺，現在卻變成小裡小氣，步幅從以前的八十公分縮小為十五公分，因為刻意夾緊雙腿走路的困難度是很高的。聽起來這好像是我從少女蛻變成淑女所做的改變，事實上是我曾經聽說一個女孩子是否為處女可以從走路的姿勢分辨出來。

　　很顯然的，我認為這不是件光榮的事，可是又有一股想告訴別人的衝動，而且最好是能從頭到尾的把細節告訴別人。可是這個「別人」是誰呢?是同學?我會被糗；是媽媽?我會被扁；是爸爸?我會死!於是我決定告訴——狗。因為它除了不會責駡我之外，它絕對有比我更豐富的性經驗。

　　後來我並沒有告訴狗，可是我告訴了狗的同類，就是也很會狂吠的——我的導師。

　　在一個悶熱的下午，課堂上進行著比天氣還悶上一百倍的三民主義。我仗著最後一排座位的優勢，和前面六位同窗的掩蔽，偷看三民主義課本後面的課外讀物。這樣的多重防衛可說是易守難攻、敵明我暗、固若金湯，除非老師卑鄙的從後面襲擊——她果然卑鄙!我軍後方失守，戰況敵強我弱、敵高我低，我方不戰即敗、潰不成軍，為免死傷更多，我只有舉旗投降，立刻起立。敵軍——哦，不是!老師劈頭就問：「是不是交男朋友啦?」我驚訝于老師的洞察力，懷疑她是不是有超能力，後來才知道是自己的不注意——我偷看的課外讀物書名是《歡暢做愛一百招》。

　　我被老師叫到辦公室，我想我會學習黃花崗七十二烈士的守口如瓶，即使她對我用滿清十大酷刑，夾我手指、拔我指甲、烙我胸口、鞭我身體、剃我頭髮、灌我髒水、潑我硫酸——我怎麼把老師講成變態了!她果然不是變態，而且還透露給我一個好消息，這次模擬考我得到了有生之年的第一個一百分——只不過是六科加起來罷了!她借著把這種破天荒的最低成績電告父母為由，繼續逼問我有關男朋友的事。這種低級而沒創意的圈套是老師們最慣用的手法，可是我不得不承認這種手段雖低級但有效，沒創意但可行。我毫不考慮的中計了，白話一點的講法就是——我把一切都說了。

　　我帶著老師的勸告和說出秘密的暢快笑容離開辦公室，可是迎面而來的人回應給我的卻是目睹新聞人物的眼光。難道大家剛才都在外面偷聽嗎?或是在我走出辦公室的短短時間內，老師用飛鴿傳書告知天下?還是有人在老師的桌下安裝了竊聽器?不想了!越想越玄!再想下去難保不會想到各地新聞網利用衛星偷拍畫面傳送至世界各國同步播出，況且事實也證明我不用再想了——原來是我剛剛在辦公室跟老師道出秘密時，老師座位旁的全校播音系統竟然沒關!我並不氣那個粗心大意的王八蛋，可是我氣我剛剛應該說得浪漫一點、誇張一點、美妙一點、神奇一點，最重要的是，我不應該說是「第一次」的。

　　現在我最想做的事不是轉學，而是感謝老師。很高興我告訴的對象不是狗，因為狗只能聽我說，可是我能聽老師說。不過仔細想想，老師與狗還真的是同類，因為他們的經驗都比我多得太多了!

　　經過播音事件之後，我在學校嘗到了成名的滋味。以前的我們總認為明星的生活令人羡慕，出門倒個垃圾能被大家認出來更是光榮萬分，可是現在我對這種想法感到懷疑，因為光是倒垃圾被人指指點點我是毫不在乎，但當升旗敬禮時全校師生是注視我而不是國旗，這種壓力絕對不是「人」所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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