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十年九夏 | 上頁 下頁
一四


  「好好好,不說,我不說了,呵呵。」繼父好脾氣地笑。

  半夜裡偷偷起來給杜薇把東西重新收拾一遍,大凡能夠在商場裡重新買的東西全給拿了出來,杜薇躲在門後面看得偷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用右手撫摩左手心。

  那個下午筆尖在手心劃過的刺癢感覺重新襲上心頭,她雙手合十:上天仁慈的父,我想,和他在一起。

  厚厚的聖經就安靜地躺在枕頭邊,隨手翻開一頁,都是細密的字,她合上它,是妄求麼?心裡就開始緊張了,月亮銀白的光華流瀉在寬大的紅木床上,青春不過彈指間,稍縱即逝的,可是月下的芬芳,卻是恒久,經典流傳。

  在大學裡一個人不談戀愛簡直是神話,幾乎最難看的女孩子都有人追求,傍晚總有那麼幾個在樓下的公用電話前做卿卿我我狀。平日裡再怎麼潑辣的女生,那個時候也是溫柔的,低著頭,不時地嗯一聲,婉轉綿長。或者是不放心地問:「是麼?是真的麼?」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空氣裡都是情侶的味道,孤獨的人是可恥的,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大家應該互相微笑,摟摟抱抱這樣就好。」這首歌在大學裡隨處可以聽到,偶爾還有男孩子跑到追了很久也沒追上的那個女生的樓下大聲嘶吼著唱,妄圖如此就能譴責得那個姑娘羞愧難當下樓來投懷送抱,斯文的男生用吉他,坐在花壇上,腳下一定還要用花瓣擺一句英文出來,遇見豪爽的北方男孩子,多半是拿一個搪瓷臉盆,用不知名的棍狀物體大肆地敲,或者直接偷來廚房裡掌廚盛飯的飯勺,敲得整棟樓的女孩子大皺眉頭,直到給管理阿姨趕走為止。

  杜薇在這個學校裡第一個認識的就是韓玲。和一般北京姑娘不太一樣的是,韓玲平日裡講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聲音清脆悅耳,一到晚上夜聊互相耍貧的時候她就清清嗓子,用北京話上場,中間穿插各個地方的方言,惹得寢室一團開心。

  韓玲在大學裡就如同一隻色彩斑斕的大蝴蝶,風風火火地周旋在眾多的追求者之間。誰也不知道她怎麼認識那麼多外校的男生,幾乎每個晚上她都有節目,出去玩,大半也就是去跳舞,唱歌,看演出,如此熱鬧,或者方不至於辜負青春。她的頭髮是燙得極其嫵媚,平日裡不怎麼弄,就任其披散在身前,惹得無數看慣清湯掛麵的男生趨之若鶩,情書收了一大箱,裡面有大半是尚未拆啟的,偶爾閑下來,就摸一封出來拆之,念與室友同樂。

  情書這樣的東西韓玲向來是嗤之以鼻的,什麼年代,還寫情書。暗自遺憾的也是這麼多封,竟然沒有一封能看得下去,全是一些浮誇的溢美,甚至還有追求未遂的寫來大肆地罵,罵也沒有新創意,看得沒的乏味得很。韓玲是眉頭也不皺一下就順手扔掉,也不撕,偶爾扔得不是地方,給人揀去,看了傳播出去,反倒是那個男生自己尷尬。從此恨得牙癢癢,但是也無可奈何,只好恨恨地看韓玲每天自如穿梭花叢之中,惹得一身花香。

  韓玲盡可以今天在某帥哥的飯桌上顧盼生姿,第二天坐上另一個才子的自行車後座,但是絕不明確答應其中某一個人的暗示明示。惹一幫男生看得口水直流,她卻一旋身,又去了另一邊,眉目嫵媚,抿唇一笑,豔光四射,處處熱鬧非凡。

  這樣的性格杜薇一直是暗自欣賞,張揚又怎麼樣?又沒礙著誰,青春不張揚,還得做老頭子狀不成?只恨自己膽小,也學不來那風情萬種,成天還是乖乖地把一頭長髮束成馬尾,規矩地去教室圖書館食堂寢室。學校裡這樣的女生一抓一大把,杜薇並算不得特別顯眼的,只是一抬頭,一張出水芙蓉臉,不沾粉脂,讓人心裡一悸。她收得的情書自然遠趕不上韓玲,但是也頗壯觀,她懷疑一幫男生甚至是專門以投遞情書為樂,一式N份,大一新鮮人中稍好的沒一個能逃得過去,她就曾經在韓玲念出來的情書裡找到幾封雷同的。

  302寢室一屋青春女孩,誰也不以為自己比誰差了多少,雖然偶爾會在細節上暗暗較勁,可是多半時間還是笑語歡顏。一熄了燈,就夜聊,多半是互相打趣,或者拿系上的教授做話題,再不然就是交流服裝化妝品這類的資訊。

  杜薇就是在這裡知道了原來CD不是聽音樂的那個機器,而是一個品牌的簡稱。並且原來韓玲用的那一小瓶擦臉的東西竟然會用掉自己半個月的生活費,嘖嘖稱奇完了,不知道是誰把收音機的耳機拔掉,插一對小小的音響。又有人咋咋呼呼地說:「呀,十二點了,快調那個伍洲彤的零點樂話。」

  然後寢室裡響起一個深沉的男聲。簡直有點裝腔作勢,可是音樂還是不錯的,或者這樣的夜晚正是需要這樣的裝神弄鬼。這個節目在每個週二晚上的零點開始,一個小時,講述各種愛情故事,然後放一首歌,用主持人的話來說就是音樂療傷法。

  裡面講一個平淡的愛情故事。女孩子愛上他,他也愛她,可是因為錢,分手了。這是一個一句話的愛情,人不能生活在真空裡,杜薇想這個城市每時每刻都在上演相似的劇本,那些在公車站牌下彼此握著手等待的情侶們,臉上帶的那種期盼的幸福,仿若一朵緩緩綻開的曇花,清香逼人,卻刹那消失,帶著隱忍的快樂,赤著纖巧的足奔向彼岸。

  愛情,她迷茫地想,左手緊捏住,小指的指甲陷入掌心。

  歐晴站在N大的門口,那裡有來來往往的自行車穿梭,她不得不退到校門邊上的地方,林越跑得氣喘吁吁地站在她的面前:「你怎麼不通知我去接你呢?」

  「想給你一個驚……嚇咯。」她調皮地吐舌頭,「小越越,你現在預備帶我去哪裡呢?我餓了。」語罷強調性地摸自己的肚子。

  「呵呵,好,我帶你去吃天津麻花吧?」他帶著她走到公車站牌下,一邊抬頭研究站牌一邊跟她閒聊:「你在哪個學校?我好找路線一會兒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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