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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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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轉眼週一,中文系再次掀起滔天巨浪:余樂樂此前報名參加團市委、教育局、人事局組織的「十三地市鄉鎮教師支援計畫」,已順利通過。八月,她將踏上西行的列車,去距離蒲蔭縣錦寨鄉不遠處的一個鄉鎮做老師。 所有人都驚訝:余樂樂就這麼心甘情願地把自己扔在了偏僻落後的山村? 其實驚訝的又豈止是老師同學——那天在團市委的大廳裡報名,余樂樂光輝燦爛的簡歷,幾乎讓考官驚呆。 一等獎學金、中共黨員、省級三好學生、若干次省級徵文一等獎、在省級以上刊物發表文章100餘篇……那天,幾乎所有考官都問:這麼優秀的學生,為什麼要來我們這裡報名? 言外之意:這樣優秀的學生,前途光輝似錦,去哪裡工作都可以,為什麼要做鄉村教師? 余樂樂只能答:大二去蒲蔭支教,一直很想為農村的教育事業做點什麼。 完美的回答,令考官頻頻點頭又搖頭:點頭是因為覺得這個女生善良又高尚,搖頭是多少還是覺得有點可惜。 而系裡的同學們更是知道:余樂樂實習失敗也算是個偶然,她終究還沒有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她至於做出這樣決絕的選擇麼? 徐茵甚至不解地問:「余樂樂,你自虐?」 余樂樂微笑——是人之常情了,雖然對鄉村教師充滿崇敬,可是更多的人不忍讓自己關心的人去受苦。 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次,是希望走到遠方,用三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去瞭解自己。 未來永遠是未知的,在那些未知面前,我們每個人都會有些許的茫然。只是成功者與失敗者的不同在於:成功者在茫然裡繼續做著手邊該做的事,一邊做一邊思考,思考自己、思考前路;而失敗者卻只是呆呆地茫然,隨波逐流,讓自己的命運沿著既定的方向一路滑行。 余樂樂想做前者。 她清楚,假使留在這個城市,她仍然可以去某個中學或者某個小學做老師,然後和一個人結婚,有一個家,從此過著波瀾不驚的生活。 是循規蹈矩與按部就班的生活,或許安逸穩定,可是她無法從中感到快樂。 她已經被生活磨去了太多的激情與衝勁,只留下膨脹的理智,有很久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想做個老師,是不是還想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三尺講臺。那麼這一次,就當是自己拼盡全部殘餘的「不理智」所打下的一個賭好了——就用這個賭來告訴自己,自己想沿一條什麼樣的道路走下去。 因為,無論是放棄,還是繼續,總需要一個選擇。 一個發自內心的選擇。 好在,蒲蔭雖遠還沒有出省,想家了就回來看看,三年服務期滿,一旦她找到自己想找的路,還有再次選擇的機會。 三年,就算是個緩衝吧,像很多同學選擇讀研緩衝人生一樣,她也將要在一個有起伏山巒的地方,靜靜地,為自己找一個未來了。 送行那天來的人很多:爸爸、媽媽、于天,莊悅薇、孟小羽、逄奕,徐茵、鐵馨、楊潞甯、連海平,甚至連任遠都來了。 他們擁抱她,說一些祝福的話,即將回南方的楊潞甯和考上研究生的鐵馨甚至掉了淚,而連海平,他不說話,只是微笑著站在那裡,似乎是用目光告訴她: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只是眼神碰撞的刹那,然而她讀懂了。 莊悅薇也哭了,她一頭紮進余樂樂懷裡,泣不成聲。孟小羽站在她身邊,看著余樂樂帶有叮囑的眼神,低聲說:「老師,對不起。」 話不多,可是余樂樂欣慰地笑了。她知道,經歷了這次死亡線上的掙扎,孟小羽也長大了。 孟小羽聲音低低的,又說:「老師,你放心。」 余樂樂點點頭,微笑著看著他,她終於可以放心了。 而媽媽,她拉住她的手,微笑著說:「國慶日回家吧。」 她的聲音裡,充滿期待。 余樂樂點點頭,給媽媽一個緊緊的擁抱。 列車終於要發車了,余樂樂回身走進車廂,看車外的人們在沖她招手。她一抬頭,卻驀地發現不遠處高高石柱旁邊,那個熟悉的身影。 是許宸! 這個夏天,她總是如此突然地看見他。 隔著那麼遠,她整個人都凝固住了,她看著他的眼睛,甚至都能看到裡面的憂傷與祝福。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她,遠離人群,孤獨的身影卻仍然帶有卓爾不群的氣質。 依然是那個好看的男孩子啊。 余樂樂的眼眶漸漸濕潤了,她這才想起自己沒有來得及告訴他:你穿白色醫生袍的樣子,很好看。 她多麼希望這一生都能看見他在她身邊,穿著白色醫生袍,對她微笑。 那笑容,穿越重重濃重霧靄,灑一路燦爛陽光,溫暖無限。 可是,她希望他走,走到國境線以外,走到那些刺傷他的往事以外,走到她帶來的傷害以外。 列車開動的瞬間,她終於伸出手,朝遠方那個漸漸看不見的身影揮揮手。 漸漸,就只看見滿眼的綠色,農田快速閃過,列車飛馳,帶她奔向未知的以後。 不是旺季,車廂裡人不多,她看看對面空蕩蕩的座位,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 這才發現似乎真的很少說那句話——即便是曾經熱戀的時候,似乎,都沒有對你說:許宸,我愛你。 是真的,曾經,愛過你。 十年花開十年愛,如果你能聽到我心裡的話,請你幸福。 請我們大家,都一定、一定要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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