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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詩怎麼樣?」

  「氣勢還可以。聽著很熟,忘記是誰寫的了。」

  「還他媽詩人呢,這都不知道。這是我爸爸寫的。」她吐了一口煙在我臉上,「今天地震我就想起我爸爸。」

  我用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試了一下,還好,只是有點喝高了,不是爛醉。我將她攔腰抱起,扛在肩上。不是我要占她便宜,而是窗臺上太危險,一個小震動就能把她掀到樓下去。我將她礅在床上的時候,她的胸脯猛烈地起伏。我說可能還有餘震,這破樓萬一倒了,我們就全死在裡面了,到底跑不跑。她看著我,嫣然一笑,把腦袋上的塑膠發卷一個一個摘下來,鬈髮披散下來,非常好看。後來她把絲綢睡衣脫了,睡衣從床上滑落到水泥地坪上,她站起來,順腳將它踢開,就這麼開始吻我。

  她說,卷頭髮的時候聽到動靜,起初沒在意,後來鄰居都跑了出來,高呼地震。她也想出來,但穿著睡衣感覺到有幾分淫蕩,她就留在了屋子裡。她從書櫃上拿了半瓶紅酒,倒在杯子裡,只喝了一杯就覺得身上發燙,頭開始飄。以前她的酒量沒這麼差。這種感覺令她忘乎所以,好像漂浮在河流中。後來她哭了,不知道為什麼。她哭的時候我正騎著自行車在戴城的街道上狂馳,形同亡命之徒。再後來,她看見我在樓下,就向我招手。

  她說一九七六年她媽媽帶著姐姐去唐山探親,她媽媽也是醫生,地震發生以後,她們兩個都被埋在了裡面。這些事情我都沒聽她說起過。她問我,鬈髮好看嗎。我說很好看。她說:「我媽是天生的鬈髮,我不是。」

  她說她爸爸是語文老師,七六年那會兒,她爸爸整夜整夜地不睡覺,也不說話,到了秋天,頭髮全都白了。她被寄養在親戚家,偶爾看到爸爸,覺得他像一棵發瘋的樹。她說:「後來熬了十年,熬不過去,走了。」

  她說完這些,又說,她不怕地震,不怕自己毫無理由地去死。她說她比我更像個亡命之徒,只是別人不知道。然後她抱住我,風從視窗猛烈地吹入,吹在我的背上,也吹在她的腿上。我感到她身上起了一層寒栗,像是死亡從她的身體中走過。我進入她身體的時候,她發出一聲輕喚,向我拱起上身,好像一條緩慢地躍出水面的海豚。她的雙腿用力夾住我的腰,這次我不再感覺到自己是個被夾住的老鼠,而是一艘順流而下的船,她的腿是岸。

  後來她說,換個位置。我就躺平在床上,讓她覆蓋我,這時她仰起身體,緊閉雙眼,筆直地伸出一隻手來,她的手指也像樹枝一樣緊繃著。我看到天花板上黴點,在她頭上,作為一種背景被深深地印入了我的腦子裡。

  我在她身下顛著她,她忽然問:「這樣好嗎?」問的時候還是閉著眼睛。我故意說,不好。她睜開眼睛,對我說:「那你喜歡什麼樣?」我說不是的,像目前這種姿勢,萬一天花板砸下來,首先是令她腦漿崩裂,我將眼睜睜地看著她死掉,這樣很不好,萬一我沒死會被嚇成個陽萎。我情願用開始時候的姿勢,天花板砸在我的背上,說不定還能救她一命。

  她哈哈大笑,繼續在我身上起伏。她說這樣也不好,路小路的眼珠子會被砸出來,掉在她嘴裡。然後她從我身上跨下來,伏下身子,從床沿上抄了一個枕頭墊在腹部。她說這樣就好了,你被砸出腦漿我也看不見。我再次進入她的身體,那感覺有一點特別,因為失卻了她身體的包圍,我不再是河流中的船,而是在濃霧中狂駛的摩托車。後來她說,要命,輕一點。然後繼續呻吟。

  她的那地方非常緊,俯身之後更緊。她說這樣太快了,放慢一點。她讓我躺著,再次跨上我的腹部,然後把用手把我拉起來,我的頭被她抱在胸口。她說這樣也很好,天花板掉下來,兩個腦漿一起崩裂。我就說,既然一起崩裂,你就不用把我腦袋抱那麼緊,我他媽都喘不過來啦。

  後來我們又回到最初的姿勢,我把她的腿舉高,我們都不再說腦漿崩裂這件事,因為體會到近似腦漿崩裂的感覺,只是位置不同而已。我射精的瞬間,她用力喊了一聲,與此同時我感覺到床架子劇烈抖動,身後的玻璃窗發出嘩啦啦一片撞擊聲,樓下像炸了鍋一樣:「快跑啊!又震啦!」我用盡全力覆蓋在她身上,雙手撐住床沿。我這個亡命之徒,和她這個亡命之徒,在第二次地震的時候到達了高潮。等到我的精液全部射出,等到陰冷而酷烈的死亡穿過我們的身體,我喘得像一台生銹的馬達,而她卻凝固在我身下。房間裡,吊燈影子在微微晃動,樓下一片嘈雜,哭爹喊媽。這時床架子停止了抖動,她閉著眼睛,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問我:「不震了?」

  我說:「本來就沒震。是我們幹得地動山搖。」

  她嗤嗤地笑:「我現在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一次地震的時間,相當於一次射精。」

  那天,事畢之後,我們坐在床上,背靠著牆壁抽煙。床沿緊貼的那一堵牆上,用圖釘釘著一塊布。她抽她的摩爾,我抽我的紅塔山,煙缸放在我的肚子上。她對我說,幹得不賴啊,以前幹過這個事嗎。我說沒有,但我看過不少黃色錄影帶。她就問我,看錄影帶的時候手淫嗎。我說也沒有,看的時候是一群人,不太好手淫,只能回家閉著眼睛回憶錄像裡的畫面,然後手淫。這樣幹法,記憶很深刻,黃片裡的動作全都背下來了。

  她怪不好意思地說,自己長那麼大,從來沒看過黃片。我心想,媽的,這不是在暗示我,你那些上上下下的姿勢都是實戰學來的嗎。不過我也沒怎麼在意,剛幹完就揪著姑娘要她交待前科,這不是我的做派。我告訴她,那些黃片大多數是歐美的,女的聲音低沉,好像胸口有一面鼓,這種粗臀豪乳型的女人非我所愛。有一次我看到一部日本片,那個女的是個護士,身材勻稱,叫聲就像你一樣,仿佛母貓在說夢話。我還是喜歡醫生護士。她打了我一下,這感覺不錯啦,像是情侶了,兩個人並排靠在牆上抽煙實在有點像監獄裡的難友。

  她說:「剛才很危險,真要砸下來,兩個肯定一起死掉。」

  我說:「死就死吧,明天不用上班了。」

  她說:「我以為你會跑。」

  我說:「這樣不好,我都快射了,如果光著身子跑出去,一邊跑一邊射,太難看。我情願死在床上。」

  她說:「這樣死了也不好,連在一起,別人分不開我們。」

  我說:「不會的,他們會用鋸子把我的###鋸斷,然後就分開了。我的###留在你的陰道裡,就當我留給你一個紀念吧。」

  她說:「萬一我沒死,那還得我自己拿一小刀片鋸斷它,太殘忍了,這辦法不好。」

  我說:「對你而言這應該不是問題啊,你不是醫生嗎?沒割過這個嗎?」

  她說:「我要是中醫就好了,割下來泡在酒裡,每年清明節拿出來喝一口,壯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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