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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我不去想太多,關於愛這回事我始終不得其法,我總是有眼無珠,又總是遇人不淑。

  我似乎還沒有領悟就已經厭倦,我也沒有力氣再去探究愛的深意。

  雪白的蟹肉呈現在我面前的盤子裡,他笑一下:「現在其實不是吃蟹的季節,中秋我再帶你來。」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他:「幹嘛對我這麼好?」

  他怔了一下:「我對朋友都很好。」

  很巧妙的回答,我微笑著撥弄面前的哈根達斯,兒時憧憬得要命,原來也不過如此。

  許至君敲敲我的頭:「看電影去。」

  我站在王府井影城門口木訥等著許至君買好票來叫我,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我的名字。

  頃刻之間,我竟然不敢轉身。

  他繞到我面前,我抬起頭看著他,曾經那樣親密的人,為什麼這一刻如此陌生。

  他皺著眉,眼神裡有很多複雜的東西,依然是霸道的語氣:「這段時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你跟誰來看電影?」

  我深呼吸,淡淡地回答:「關你什麼事。」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難道不關我的事?」

  還真不愧是林逸舟一貫的風格,寬以律己,嚴以待人,我忍無可忍地頂回去:「那你跟別人上床關不關我的事?」

  我一吼完這句話,忍了多日的眼淚就迅速氾濫成災,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態。

  他的表情也在這一瞬間變得十分難堪,我相信他眼睛裡那些愧疚是真的,可是我依然打開了他伸過來要為我擦淚的手。

  人來人往的街頭,我哭泣著看著面前這個人,他欲言又止地看著我,滿臉都是無奈,末了,他伸手拉我,想像從前一樣抱一抱我。

  可是我一直退,一直退,我哽咽著對他搖頭:「別碰我,別用你摸過別人的手來碰我,我覺得髒。」

  我知道這句話對他的殺傷力有多強,否則他不會立刻轉身就走,我也真是發了瘋,在他轉身的時候,我忽然又忍不住拉著他,我能想到自己此時的樣子有多狼狽。

  我仰起臉,問他:「你到底,能不能,安定下來?」

  他的神情桀驁不馴,他反問我:「安定?小姐,你不是這麼玩不起吧?」

  這句話一抵達我的耳中,我只覺得天昏地暗,一個踉蹌之後我被一雙手牢牢地接住,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誰。

  我擦掉眼淚,對林逸舟點點頭:「好,有你這句話,就可以了。」

  說完這句話我就拉著許至君走了,其實我一回頭就可以看見林逸舟悲傷的樣子,可是我竟然真的,一次都沒有回頭。

  在黑暗的影院之中,許至君緊緊的握住我的手,他好像是怕我會崩潰。

  其實,真的不會了,失望到極致,也就堅強到極致。

  電影說了什麼我一概不知,有人笑,也有人哭,而我只是木然的看著大螢幕。

  其實我想說的不是那句話,其實我想說的是:「林逸舟,我不是只想跟你玩玩而已。」

  李珊珊一臉嚴肅地坐在我的對面,我佯裝不知她的目的,直到我一個人徹底的解決了一大盤叉燒肉套餐和一份中份的水果沙拉之後,她終於凝重地開口問我:「你是不是跟許至君在一起了?」

  我抬起頭,盯著她。

  幾秒中之後她舉手投降:「好好好,我承認我是幫林逸舟問的,他拉不下臉。」

  我一直不說話,李珊珊看我這個樣子也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又給我叫了一份水果沙拉,我氣鼓鼓地瞪著她:「你當我是豬嗎?」

  她聳聳肩膀:「豬都不會去招惹林逸舟,你比豬都不如,你哪裡是他的對手啊,他人稱百人斬的時候你恐怕還以為男女之間牽個手就會懷孕呢。」

  這個名字是我的命門,她一提起他我就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水果沙拉上得很慢,在這等待的空隙裡,李珊珊長長地歎息了一聲:「落薰,你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我的好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我偏袒任何一個我都做不出來,他是錯在先,可你這麼快就跟別人在一起,無非也只是想氣氣他而已吧。」

  我笑了:「姍姍,我是那麼幼稚的人嗎?」

  她不以為然:「這跟幼稚沒關係,再聰明成熟的女人,感情上也是一筆爛帳。」

  這話倒是不假,羅素然平日裡那麼清醒犀利,自己的感情處理得也不見得有多高明。

  我低下頭,聲音有點沙啞:「我不知道他到底想怎麼樣,他可以眼睛裡看一個懷裡抱一個心裡還想一個。我這個人,對很多事情都不挑剔,人一輩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多東西將就也就過去了,唯獨感情,我想要清清白白的感情,非黑即白的感情,可是他,偏偏給不了。」

  李珊珊沉默良久,最終仰天長嘯:「哎,你們還是自己見面說清楚吧,別老是麻煩我做信鴿,的士費都要我自己倒貼。」

  窗外的雨那麼急的砸下來,像針一樣密密麻麻紮在我心上。

  有什麼好說清楚的,漫長的未來,我依然可以陪他聊人生,之後,他再去跟別人摩擦下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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