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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我接受了程慕遠不復還來的事實,而這八年的記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過去,然後離開。也許,記憶的存在,只是為了不辜負曾經發生的美好,否則我們為什麼會念念不忘呢?怨恨是無法令我快樂的,也不能讓他為此痛苦,來滿足我的報復心理。

  我希望我們都快樂。

  程慕遠當我是陌生人,我亦不再自討沒趣去見他,不想這天在中信廣場竟遇見他,我想要轉身疾走,又沒有那樣的勇氣和力氣,我希望他看見我,但是又希望他沒有看見--沒有看見,便可以為我們的互不答理作合情合理的解釋。

  我最後一眼看向程慕遠,他在遠處突然迎著我的目光,張望著我的方向,我怕我別不開我的目光,迅速地轉過身子。

  我決定離開了!就當我們沒有相遇!

  我不要和他說話,我們已經無話可說。

  我們再沒有能力去應對彼此,到了這個時候,只有截斷未來的相處,才能讓我們的過去保留下去。

  我裝作沒看見他,慢慢地循著商場行走,他跟了上來--我從四周櫥窗的鏡子裡看見了他,也慢慢跟著我行走。我不敢走太快,不敢隨便拐彎,怕他跟丟了。

  他為什麼也在遠遠跟隨我?

  我走出商場,上車,故意在車內倒騰時間,不久之後,從車後鏡看到程慕遠也亟亟跟著上了車!

  我的心裡豁然明媚起來,他也念及我的好!他也許像我一樣,默默紀念,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故意繞路走很長很長的路,沿著深藍路緩緩行駛。

  慕遠,我原諒你了。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原諒你了。如果你的心裡,也深深地藏著我。如果,你也會默默地注視著我。

  到了家門,我故作平靜地下車,腳步平穩地上樓,我知道程慕遠還在某段距離之內看著我,我的肢體顫抖不堪,可是我必須往前走,像從來沒有他一樣,繼續生活。

  我疑心他並沒有下定決心來跟我說結婚的事情,否則他會上前來,我也沒有想好聽著他當面講出來,不可否認,我是惆悵的,也想著,為什麼和他結婚的這個人不能是我?他愛高潔嗎?比愛我深,愛到可以和她在一起嗎?還是愛得比我淺,所以忍心欺騙她?

  我心裡難受,來到櫟衷家聚會,得知莫忘川即將到深圳看望我們。

  聽聞他要來,像是青春的時光重來一樣,讓我興致勃勃:"你看,這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我前幾天才夢見他,他就要來了。"

  櫟衷潑我冷水:"湊巧而已,談什麼心有靈犀!"

  我努努嘴:"就是心有靈犀!想想他遭受我們欺負的樣子,覺得他好難得,現在我都再找不到這樣的人來欺負!"

  "噢,人家難得是因為人家真的不錯,而不是因為讓你欺負所以才難得。"儘管櫟衷對忘川有些嚴苛,但她始終是我們這群人之中最維護忘川的,"唉,你們可不許再欺負他了!"

  歡喜笑了:"哎喲,你還有臉叫我們不要欺負他,你倒是忘了你怎麼壓迫他的。"

  櫟衷說:"我哪有!"

  我幫腔指證:"你有,我作證!"

  證據確鑿,櫟衷馬上不堅定了:"我是刀子嘴豆腐心。"

  歡喜說:"那也是悍婦的刀子嘴豆腐心!"

  櫟衷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啊?有沒有這麼嚴重啊?"

  我說:"所謂棍棒底下出孝子,你就算是悍婦也是無私的,他迫於你的淫威之下,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好男人了。"

  櫟衷細細回想了一會,覺得蒙受了誤會,但又不敢肯定,惴惴不安地說:"什麼叫淫威之下?"

  "好好好,你頂多也就是恨鐵不成鋼。"歡喜說,"你說他怎麼那麼聽你的說教呢?為你改了這麼多,我到現在還在懷疑他喜歡你。"

  "你還胡說!"櫟衷嗔道,"你們就不怕誤導我啊?唉,我們怎麼個個都有疑心病啊,遇到一個對自己有點溫厚的男人,就要和感情牽扯在一起,是因為好男人死絕?還是我們自己太自以為是了?友情就是友情,還是不被愛情染指最好!"

  歡喜道:"很多人日久生情的!"

  櫟衷說:"那些日久生情的人,可能本來就有點那麼愛情的成分在一起,但大多數友誼一碰上愛情,只有死路一條。"

  我不服氣:"我就要從友誼裡開出愛情的花來,哼,你看吧,要是我三十歲還找不到人,我就勾引忘川去。"

  櫟衷怔怔看著我,問:"他答應你了嗎?你們兩個不太合適吧?"

  我強詞奪理:"就算不合適,到了三十還嫁不出去,我也不介意低就他,為了擺脫單身,老娘豁出去了!"

  櫟衷說:"我可以給你介紹我們公司的俊傑啊,幹嗎急著找他啊,再說,三十歲也不算老,又不是抗洪搶險,急什麼?"

  週末,我們如約來應忘川的飯局,歡喜半路塞車,我和櫟衷最先到場,卻沒有見到忘川的影子,我給忘川打電話,他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沒有料到堵車,今天出門有點晚,我估計一會就到了。"

  我玩笑著威脅道:"你好大的膽子,等會兒櫟衷姐要動手,我可不攔啊。"

  莫忘川說:"我一定笑得分外燦爛,恭謙地接受她的批判,好讓她不忍心對我動粗。"

  掛上電話,我替忘川向櫟衷解釋:"他說塞車,一會兒就到。估計和歡喜塞一條道上了。"

  "他現在還敢遲到了,遲到了連個電話都不打!一切都變了!"放在以前,莫忘川非得開始籌備以死謝罪的工作了,但過去的習慣未必能延續到當下,櫟衷有種大勢已去的惆悵。

  我說情道:"他從外地過來,人生地不熟,這只是意外事件,我估計他還是沒那個膽量敢這樣對你的。"

  櫟衷說:"算了,你何必幫他說情,我還能把他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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