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題(69)_是花

六十九

　　班長輕笑："一個女孩子家別把自己逼那麼累，養家糊口是男人的責任。"

　　我說："可惜我孤身一人，另一半還沒有出現。還不知道他會不會出現呢，為免有後顧之憂，只好努力工作了。"

　　班長盯著我："你老等著過去回來，你從來就不看看周圍，不想想未來。萬一你的過去不會回頭，萬一你的將來……沒有來人呢？"

　　我心裡恨極了這個藐視我的男人，嘴上戰鬥著："那我就孤身一人走天下唄。"

　　"你說得輕巧，你是不知道，如果一個女人的人生沒有人做陪，到了臉上有皺紋的時候，身上有贅肉的時候，卻還是自己一個人，這晚景是多麼的淒涼。"班長說得極其流利，抑揚頓挫都十分到位，我疑心他已經拿這番話多次恐嚇女人就範。

　　"呵呵，你恐嚇我？"

　　"現實是殘酷的。"班長說得煞有其事。

　　我給櫟衷打電話，她說她晚上回來，可以一起吃個晚飯。一進門，我就把包扔到沙發上，自己倒水喝。

　　櫟衷正在廚房研究菜式，自從喜歡上那個神秘男人之後，她開始嚮往家庭生活，總拿我做實驗品給她試菜。她為什麼卻不去爭取呢？那她為什麼又要作出這些改變呢？真是不理解，如果能讓我再遇見一個自己喜歡的，我一定和以前一樣勇敢。想到這裡，我一頓，我真的還會勇敢嗎？某天想起了當年為程慕遠哭天搶地，我對自己當時的做法和心態表示不解。

　　我笑了笑說："我現在約你吃飯，就跟那小娘們苦苦約小男人吃飯一樣辛苦。"

　　櫟衷頭也不抬，繼續對著菜譜："這話怎麼說？"

　　我故作委屈狀："全等你的時間和心情。"

　　櫟衷笑道："你得諒解我，我忙著發展事業，貢獻國家。"

　　我笑："唉，今天我也這麼說來著。人家班長憐香惜玉，勸我趁大好青春，趕緊嫁人。"

　　櫟衷把菜譜狠狠一砸，說道："切，小女子我忙著發展事業，回報祖國，哪來這麼多兒女情長！我以前在北京的時候，和部門同事去吃飯，才發現結了婚的男同志們都很大男子主義，你說一個女人碰上這種男人，要是沒有自己的事業，准被他們隨意支使。"

　　"那你喜歡的那個神秘男子呢，"我總是不忘鼓動這段感情，"他大男人主義嗎？"

　　"他挺可貴的，簡單，能夠堅持自己。"櫟衷道，"嘿，說他幹嗎，他再好也不是我的。"

　　"我要是你，我會去找他的。"

　　"找他……嗯，然後呢？"

　　"留在他身邊對他好，即使他不愛我，我也留下來，慢慢感動他。"

　　"然後看著他不愛我，看著他躲著我，直到等著他和別人開始新生活，對嗎？"

　　"他有可能會愛你的。"

　　"那只是你的天真想像，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我曾經也以為他喜歡我，可並不是。我可不是你，還要留在他身邊。"櫟衷道，"要麼愛，要麼不愛，一旦明確了，該幹嗎就幹嗎去，別浪費時間。"

　　"你可真決絕，越來越有女強人風範了。"

　　"我說的是你，別再為程慕遠浪費時間。"櫟衷正要倒油入鍋，卻拿捏不住容量，"該倒多少才算是二百毫升啊？"

　　"根據你的菜量來決定，不要照本宣科。"

　　"那到底是多少嗎？"

　　我過去幫櫟衷倒上油，自顧說道："也不知道怎麼了，最近總是夢見他。"

　　櫟衷瞪了我一眼，笑我無藥可就："算了，別提那個小程了，我聽力疲倦。"

　　折騰了一會兒，菜還是燒糊了，櫟衷嗔道："都怪你！以後我做菜不許再提程慕遠，更不許再提我的那位，影響我水準發揮。"

　　我白了她一眼，應道："行，你就誣賴我吧。"

　　幸虧我上午扎扎實實吃了一頓，還飽著，我真恨不得打個飽嗝來刺激櫟衷。

　　臨出櫟衷家門時，我還是把班長的恐嚇轉嫁給她："我們那麼倔強，如果我們的人生沒有人做陪，到了自己臉上有皺紋的時候，身上有贅肉的時候，卻還是自己一個人，這晚景，是不是很淒涼啊？"

　　櫟衷也被這話嚇倒了，這個問題是必須值得我們去正視，我們一直拿等待真情做藉口，不斷地拒絕新生活，我們確實被自己的執著感動著，可是，除此之外，我們是不是還需要點安慰和保障呢？

　　這天晚上，回到家已經很晚，洗完澡出來收到楊二壞的短信：我明日到深圳，一起吃飯。

　　我看了很久，最後判定，這是一個肯定句，是一個隨心所欲的命令，我還能那麼好約嗎？這麼久沒有聯繫，也不問問我是不是有了人，不問問我方便不方便，我的人生也太被輕視了。

　　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為了早點睡覺，只好起身給他回信說：好。

　　畢業之後，楊二壞一直住在一個有海的城市，他從來不提海，我也從來不問，每次觸及到海的話題，我總想起這個人，想起我鬱鬱不得志的，某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次日，我姍姍來遲，楊二壞惱了，揪了揪我的頭髮，佯裝生氣："有你這麼你遲到的嗎？一個小時零十二分。"

　　我把他的手甩開，抬著目光看他，有點欠揍："我現在是大牌嘛！"

　　楊二壞被逗笑了，假意威脅道："小樣別囂張，小心我向你的讀者爆你的料。"

　　"好。"我挽起他的手臂，說道，"我一個默默無聞的作家，老想著紅一把，就是紅不起來，正想搞點緋聞呢，你要是肯配合我犧牲一下，我樂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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