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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噢,是這樣。"我已經哽咽,"沒事,能夠在這裡見到你,我已經很高興了。"

  "阮軟,"程慕遠終於轉過頭看我,"你都不恨我的嗎?"

  "沒有,從來沒有怨恨過你。"

  "我那樣對你,不公平。"

  "我不怨你,我不相信那是我的錯覺!如果我曾經埋怨過你,那是因為你沒有改變的決心和勇氣,可是你卻曾經向我表達了你的願望……"

  見我又借題發揮,程慕遠也來了勁:"你誤會了,我從來沒有改變的想法,那時我會那麼說,是因為我當時很絕望。我靠近你,因為你明媚、無憂,但是你對我不合時宜的感情,毀掉這些,你突然變得敏感,千方百計地要改變我,這樣的你讓我害怕。阮軟,我心裡愛著一個人,但你所做的卻是要我去放棄他,你的所作所為讓我反感。你為什麼不願意停下來關心我的內心,尊重我的選擇呢?"

  "這就是你的理由,我對你的感情成為你指控我的罪證嗎?這難道成為你今天在這裡咄咄逼人的理由嗎?程慕遠,你對我說這些話的時候,還能這樣義正詞嚴的嗎?我改變你,是希望你未來的生活,幸福,健康!"

  "所以,哈,所以你忽視我的內心,只是滿足和我在一起的願望,為了我和你能夠'幸福健康'地生活!你心裡一定還在得意,以為自己真的在拯救蒼生,實際上,這不過是你對我的一個私欲。"

  "你別栽贓,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獲得幸福……僅此而已,我已經不奢望能夠一直陪伴在你身邊,可我希望你能過得好。"

  程慕遠吸了一口氣,道:"算了,我們停止這個話題吧,我們好像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

  "那麼,我干涉你的生活,你怨我嗎?"

  "都過去了。"程慕遠面無表情地說。

  "你到現在也只說過去,不說原諒。"

  "是啊,所以,不要再來找我,你讓我感到害怕。"

  "恐怕不只怕我,還討厭我了,否則不可能這麼長時間都不聯繫我吧,就算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也不至於冷漠到這個地步。慕遠,你忘了我的好嗎?你能忘了這位小姑娘的好嗎?"

  程慕遠輕輕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不再喜歡我了,或者,你發現你願意支持我,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在一起。"

  我眼睜睜看著程慕遠遠去,邁不開腳下的步子--我還沒有想好要用什麼方式來解決我們的心結,相聚只能爭吵,無法繼續。我留不住他。

  第九章 · 我們即使不能相伴,也不能相忘

  我說我們即使不能相伴,也不能相忘。你說好。你撒謊,你忘了我。我只能在原處希望你身邊出現一個女孩,一個像我一樣的女孩,這樣,你應該能從她身上,偶爾回憶起我。

  儘管我知道程慕遠曾經跟他的好兄弟阿邕說過,他在這座校園沒有遺憾,他有個好兄弟,有優異的成績,還有一個肯為他作出犧牲的阮軟,我不願意承認我只是程慕遠的一種安慰,一種掩飾,一種虛榮。

  現在想來,這所有的美好,在很大程度上,確實是程慕遠對我另一種形式的利用。幾個月之後,程慕遠遠走異鄉,然而,我對他的作用並沒有到此結束,我這裡藏有李由藝的感情,因為這個原因,很多年之後我又被他留在身邊。

  一個人受了傷,往往會傷及無辜,最好的方法就是明確表示閒人勿近,且勿近閒人,自從我畢業後,一直形單影隻,性情孤僻,後來才知道,原來我只是無處投訴。多年之後,當我來到深圳工作,櫟衷也回到深圳之後,我們又周而復始地討伐生活,討伐男人,我們樂於這種討伐,當中能聽到自己精闢的見解,聽見自己用純真和世俗對抗的骨氣,這加深了我們的驕傲。我們那時候還不知道,不是社會不公,不是感情淺薄,是我們太天真。

  人的生命總是意想不到的頑強,愛情陷落了,生命仍是要繼續。按照原計劃,這個暑假,我來到我未來嫂嫂家的夏園集團實習,我早已叫她嫂嫂了,當日親見她顯赫的家底,從此這聲嫂嫂叫得異常心虛,雖然夏董事長也一臉和藹的待我,我還是感到背脊上的散發出來的涼意,沒辦法,貧民傍大款,底氣不足。

  我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渾噩,很努力地學習和工作,繼續關注世界治療同性戀的案例。關於未來,我靜默等待,這樣的日子在後續的幾年一直持續著。那一年,當我和程慕遠重逢,才看清這幾年的狀態:雖然我為程慕遠做著一個活色生香的夢,雖然他總能不請自來,時時活躍在我所有的生活印象內,而這個夢想一定會隨著歲月聲色漸衰。

  哥哥看不慣我的沉默,委託嫂嫂來和我談心,嫂嫂說的道理不外乎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這樣的話,然後大放厥詞,說男人大把,我想要什麼樣的男人都能找到。

  我靜靜聽著,聽得多了有點想笑。也許你曾經體會到我此刻的心情,或者,總有一天,你能夠理解到我。悲傷,不過是自己的領地,別人,任何的別人,都不過是你悲傷的旁觀者,至多不過是近距離的旁觀者。有時候,甚至我們的情緒只是為了悲痛本身在悲痛,或許與我們本身的疼痛無關。

  九月,張井然終於成為深圳的公務員,歡喜四處打電話將此喜訊奔相走告。櫟衷還是不理解張井然的心情,她的人生都在策劃逃離商場和官場,那些向著名利前仆後繼的人讓她迷惑,這種迷惑讓她沒法興奮。

  她確實興奮不起來,到了北京她馬上就知道,父母的勢力早已遍佈大中華,公司培訓結束後,她就被調到辦公室裡優雅地上班,而莫忘川卻和大多數新員工一樣在基層裡爬,她悲哀地說:"人生真的是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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