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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我不好意思地詢問:"疼嗎?"

  程慕遠說:"哈哈,你這語氣,像是剛剛把我糟蹋完,還不忘關懷我,我真要謝謝你了。"

  我撒嬌道:"我也疼呢!鼻子老疼了。"

  程慕遠控制不住大笑起來,我被笑得不知所措,他轉過身,說:"抱夠了沒有?再不回去阿姨就要關門了。"

  豁出去了,不就是自尊嗎?我迅速踮起腳尖要去吻他,卻只碰到他下巴,我忙不好意思地嘀咕:"哎,不夠高……"又起了放棄的念頭,卻突然被程慕遠托起下巴,我看到了一雙無比深邃的湖水,我的眼睛濕潤了,嘴唇也被濕潤了。

  夜色正好。那麼溫熱。

  我們的關係終於因我得逞的陰謀而連接起來,那一刻我才知道,愛情是可以預謀來的,只是我不知道,被算計的僅有我的愛情,而陪葬品,竟是我和程慕遠所有關乎美好的記憶。

  第七章 · 愛人贈我雄黃酒

  每次想起他,總在心裡堅定地說,慕遠,讓我給你幸福吧!我與這張臉對視,才流下淚來,沒有什麼能打垮我,親愛的,除非你的臉從寵溺變成警惕,除非你的心從溫熱變成謊言,就像此刻。

  櫟衷和莫忘川一起簽了北電,這是櫟衷想要的工作,能夠帶她遠離家庭關係。有些男子是願意為鍾愛的女子作出犧牲的,司空承諾願意放棄武漢的工作,去北京和櫟衷匯合。

  研究生考試結束之後,我也想過和程慕遠的未來,他說必須要回去管理家裡的生意,但從不許我任何關於未來的承諾。

  我會選擇一種捎帶安慰的解釋--不作承諾是因為不敢承諾。比如張井然,這位擁有高漲熱情的政治學學生,從不和歡喜談未來,可能是因為,他至今還未找到工作。

  張井然志願從政,苦於沒有機會,各個行政機關高築城牆,張井然百般憂愁的想,他的理想呢?富貴呢?他精心培養的那些官場儀態呢?難道真被這個時代的政策化成一種自我感覺的學習經歷而已嗎?他為了成為政壇風雲人物才選報的政治專業,可惜,政治學學生的專業如雷貫耳,從業低聲下氣,做著打雜的工作,現實毫不留情地呈現了他與政壇的距離,沒有專業優勢,沒有後臺,很難進軍官場。越是艱難,張井然越是念念不忘,欲望讓他備受痛苦。張井然決定拼死一搏,報考公務員。

  櫟衷對一切想躋身官場的人表示一切的不理解,這時的張井然變得單純又可憐,她忍不住勸上幾句,歡喜不滿她男朋友的理想被人評頭論足,草草打斷櫟衷的話,我碰了碰櫟衷,暗示她別再說下去,歡喜早就為愛六親不認了。

  成績下來了,張井然沒上國家公務員的分數線,出乎我們的意外,憑他的博才,居然落第了。

  理想破滅了,可生活得繼續下去,張井然又開始勤於出現在各場招聘會上,無數次的跌踏之後,張井然艱澀地拿到了一份民營企業行政助理的offer。

  同專業的同學圍住他,有人旁敲側擊地向他取經,有人意圖不明地慫恿著飯局。張井然侃侃而談自己獨佔鰲頭的精明表現,大家更為迫切地探聽學院學生會主席的價錢,來作為自我價值的參考,張井然手一擺,故弄玄虛,謊說約了歡喜,快速出門。

  獨自來到楊柳畔,張井然還是不相信,千軍萬馬爭奪的竟是一份月工資為一千五百元的合同,他覺得得再深入研究研究,看裡面是否還藏有什麼福利。這份合同現在就像是一種違禁品,絕對要嚴加保護,以免被人發現自己被嚴重貶值。宿舍裡肯定準備了各種各樣的發問,不能回去,可楊柳畔也是危險的,想到這兒,張井然亟亟來到新教學樓,入了男廁,把門一關,再一次顫抖地把合同拿出來研究。

  白紙黑字寫著每月工資一千五百元,概括性地表現了一位在簡歷上所標注的"國家直屬重點大學"、"政治學院學生會主席"、"CET - 6"、"黨員"……所有的光榮歲月,張井然害怕了,仿佛看見了同學在嘲笑自己,聽見學弟學妹在議論自己,他頹然無力,對生活喪失了激情。那一段時間,他很少出來見人,躲在人跡寥寥的空間和時間裡,恨自己沒有早生十年,趕不上社會重用大學生的好時代。

  按照月工資一千五百元公司的要求,張井然要提前去實習,他默默無聲地登上了火車,他找不到驕傲的理由,更找不到沮喪的勇氣,車開的時候,他對歡喜慘然地笑了笑,歡喜看明白了,未來肯定是忐忑的,她的人生隨之愁雲慘澹起來。

  透過張井然,我們隱約感到社會不是好混的,不過同人不同命,我們專業很搶手,很快我們忽視了這抹愁。日後,當生活中的憂愁強勢地入侵到我們的社會生涯,莫忘川抱怨說北京真難混,到處充滿了迷茫的體驗,他說他不曾那麼迷茫,立在社會當中,找不到自己本來的面目,也保護不了我們的溫情。

  經年之後,我用盡各式折磨人的狀態反復質問莫忘川,憤怒的,悲傷的,復仇的,寒凜的,詭異的,忘川,你為什麼把我們的櫟衷弄丟了呢?回憶的時候,你是否也一樣痛心疾首?

  莫忘川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也許不是我們的錯,只是我們愛得太深,懂得太遲,嗔嗔癡癡,誤了一生。

  我帶蘇來到65號西,蘇頓時愛上了這裡,不顧眾人眼光,四處遊覽,我低笑,幾次相處,我已習慣她自我的習性。

  這一段時間,我再沒跟蘇提過程慕遠的性向問題。從黃山回來之後的這幾個月,程慕遠對我表現出絕對的依賴和溫情,雖然他這兩個星期又開始忙起來,見面的機會少了,但我們貌似相愛了,站在這種假像當中,我放下了所有的防禦。

  蘇邊看照片邊說話,鼓勵我要旁若無人地生活,我仍是低笑,隨著她參觀,我們在一組照片當中停下,店主別出心裁,為顧客拍下溫馨,將他們的回憶藏下於此。蘇說:"等會兒我們也拍一張。"

  我含笑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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