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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司空拿起來掂了掂,說它們無用武之地。怎麼會?我早就盤算好了,洋蔥可以拿來充當乳房,這麼多男生在場,礙於矜持,我硬是沒勇氣把這個構思講出來。都怪程慕遠,有時說我是心靈美,有時公然損我是公主太平,混濁了我的思想,某些聯想時不時躥上來,讓我長久地自慚,這種自卑的情緒不只體現在這兩隻洋蔥身上。

  "還沒好,嘿嘿!"心思最壞的還是忘川,他掏出幾隻塑膠袋,為雪人做了一套比基尼,我一看樂了,哈哈大笑,誰叫他們不用我的洋蔥,這下雪人才是太平公主呢!我忍不住抱了抱比我太平的公主,感到自己的優勢。

  玩著玩著就到了晚飯時間,歡喜和櫟衷本來都各有安排,歡喜可憐我孤身一人,大手一揮,組織大家吃火鍋。忘川突然變得善解人意,見我形單影隻,把手臂伸到我前面等著我攬,熱情地說:"美女,來吧!"

  我不恨我孤身一人,只恨自己身在別人的熱鬧中。我偷偷看了看忘川,他也看我,我想此時的我們就是彼此的對照,我一失控就喜歡說胡話:"忘川,要是到了三十歲,我們都還是獨身,咱倆就結婚好不好?"

  莫忘川警惕地看著我,那神情,簡直已經當機立斷地立誓,他一定要在三十歲之前拐到別的女人,免得被我摧殘,但他不敢明說,他還摸不清我的企圖:"為什麼?"

  "因為我們熟悉,彼此習慣,呵呵,連試用期都免了。"

  "可是,"忘川鄭重地說,"太熟悉的兩個人,還有激情嗎?"

  我只是笑:"我想起看過的一篇文章,通篇論述男人最怕的瞬間,其中一個瞬間就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說'我懷孕了',男人說'恭喜你',女人答道'不,是恭喜你',結果這個男人嚇出了一身冷汗,哈哈!"

  忘川哈哈大笑:"噢,你們心中聖潔如蓮,我絕不敢有任何猥褻之心啊。"

  程慕遠又關了手機,荒廢課業。我對程慕遠的行蹤總結是:行為詭異,來去隨意。他總是神出鬼沒,小說看得多,有時候我真懷疑他是一名特務。

  一個人在無解的難過當中,通常能夠親近最脆弱的自己,抵擋不住誘惑,當我再一次站在緊閉的門前,我的手伸進了報箱後側的小暗格,我擋不住噴湧而出的好奇心,好像被一隻神秘的手牽引我完成這一切,越摸不到越強烈,原來一個人的欲望是如此可怕,以至於我們要將之和我們本身分開來,把一切的錯誤都抵賴給它。

  我知這不應當,可我想找到最真實的程慕遠,即便只是蛛絲馬跡。每一個人的內心都留有一把門匙,只是,誰人才能掌握它的位址?我不得而知,只能偷偷摸摸地潛入別人的世界裡,頭緒繼續無解,吃力地爭取著一些認可。

  房子空蕩蕩的,靜得撕心裂肺,這只是一所房子,不是任何真憑實據。我才發現,我們之間有很多問題需要思考和解決,比如暴露無遺的我,比如藏有閣洞的他,比如我們關係的定義。

  第三次打開這個門的那天晚上,突然我安於這種等待,那一刻,仿佛是看見自己和宿命低頭一樣,同情感就溢了出來,這種命運似乎是一場悲劇,我害怕,我害怕它確實是悲劇,更害怕我依然願意飛蛾撲火。我動了邪念,想偷走他的東西,看看他會不會將我緝拿歸案。可惜程慕遠後來並沒有察覺到他冰箱的食物變少了,也沒有察覺他放在櫥櫃裡的照片不見了,一直到我們分開,他都不曾發現。那是我送他的,我的照片。

  程慕遠突然不見了,我的生活似乎無事可幹,苦悶佔據了所有思緒,宿舍的姐妹都各自有約,我便去隔壁宿舍找思聰和裘蒂,剛進門,見到裘蒂正暴跳如雷要往樓下趕。

  我拉住思聰問:"她怎麼了?"

  思聰邊拉著我往下趕邊告訴我:"趙銘又幹壞事了。"

  趙銘現在修煉層次異常高深,他成功地讓很多人一見到裘蒂,就會同時想起她有一個愛著她的趙銘,他就像裘蒂身上的一塊難看的疤,最不想要最不重要,但是最顯眼,紮在別人的眼裡,催人離去。

  拜他所賜,全宿舍樓的女生都知道今天是裘蒂生日--宿舍樓一樓的玻璃窗上,由很多粉嫩的氣球組成了心形,很多星星拼成"裘蒂生日快樂--銘"。

  裘蒂見了,頓時淚流滿面,殺意升騰起來,瘋也似的去扯掉趙銘的浪漫心意,決意和趙銘拼個你死我活。想到前幾天趙銘還關心過趴在雪地上的我,我忍不住為他說幾句好話,裘蒂把我一把推開,恨恨道:"軟軟,你不要被表像迷住了,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大家都說羡慕我有一個男生死心塌地,我卻覺得你們都在說風涼話!"

  "哪有?"關於我特別容易被表像迷惑的缺點,被當場揭發,我馬上不堅定了,"我就是覺得你不要這麼衝動。"

  "我不衝動!我忍了很久了。"裘蒂悲憤交加,"一個人要找一個愛自己的人太容易了,他那麼醜,那麼慫,我……我不稀罕他!"

  裘蒂真的去找了趙銘,凜然的有些像《江湖恩仇錄》的黑鳳凰,她心中有一把劍,念念有詞: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站在原地的我還在思考裘蒂的話,找一個愛自己的人真的那麼容易嗎?為什麼我沒有這樣的命運?

  無故消失了六天,行為詭異的程慕遠又重回人世,他在電話裡對我說,你來我家吧。

  門未掩,程慕遠正在整理東西,我用了力道,把門敲得咚咚響,程慕遠抬頭看見是我,繼續埋下頭整理東西:"門都開了,進不進隨你。"

  "最近很忙嗎?"我為自己的到來找了一個藉口--我總得知道這段時間他到了哪裡,和誰在一起,幹了什麼,這些天我都在天馬行空地猜測,我得獲得一些資訊穩定思緒。

  程慕遠不答,反問道:"你忙嗎?"

  "忙,忙著找程慕遠。"我說得十分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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