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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何適和肖墨亭都跟著呵呵地笑,張恒撩了撩眼皮,挑著嘴角問袁喜:「袁喜啊,你是個老實人,你說句公道話,我這麼玉樹臨風的美男子,我像暴發戶嗎?」

  袁喜只顧低著頭往鐵扡子上穿魚片,連頭都沒抬,「一般暴發戶沒你這麼帥的!就你這樣的,好歹也是暴發戶二代產品了吧!」

  一句話把大家都說笑了,皮晦更是笑得誇張,張恒卻不樂意了,「哎?袁喜,我說你這嘴怎麼比皮晦那丫頭還厲害了?」

  袁喜只是低著頭悶笑,幾縷碎發從她耳邊垂下來,在臉邊輕輕晃動著。何適臉上掛著寵溺的笑,伸手幫她把碎發別到了耳後,動作親密而自然。

  步懷宇只是彎了彎嘴角就算是笑過了,從車裡掏出了漁具,一個人往湖邊轉悠過去。皮晦看著步懷宇的背影愣了會兒神,又把視線轉到一直忙著烤東西的袁喜身上,忍不住搖了搖頭。

  張恒原本是打算撮合袁喜和步懷宇的,可看到袁喜剛才竟然差點兒就因為一句玩笑話跟自己翻臉,也不敢再往深處說了,只是心裡還有些不死心,趁著何適去屋裡拿盤子的工夫,湊到袁喜身邊小聲說道:「袁喜,你這樣對步懷宇可有些過了,好歹也算是不錯的朋友呢,哪能這樣啊!」

  袁喜的手被鐵架子燙得一抖,抬頭怔怔地看著遠處正在湖邊垂釣的步懷宇的背影,心裡也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反而比以前更說不清楚了呢?

  「過去打個招呼吧。」張恒說,「今天你們還沒說過話呢,就算你選擇了舊人,新人也不至於成仇人吧。再說了,步懷宇不是小氣的人,你這樣只會讓大家更尷尬,放開點兒,這有什麼啊,我看何適都比你明白這個道理!」

  袁喜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可還是有些猶豫不決。張恒低聲笑,順手遞給她一瓶水,沖著步懷宇那邊揚了揚下巴。

  步懷宇喜歡釣魚,因為釣魚的時候可以讓他的大腦完全放鬆下來,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種美妙得近乎奢侈的享受,而現在他的心神卻全然不在這上面了,雖然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水波中微微浮動的魚漂。袁喜已經在他身後站了將近一分鐘了,步懷宇沒有回頭,卻仍然感覺到了她的猶豫。

  終於,步懷宇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回頭微笑地看著袁喜,向她伸出了手。

  袁喜有些愣,一時沒理解步懷宇的意思。

  步懷宇笑了笑,依舊向袁喜伸著手,眼神瞟了瞟袁喜手裡的純淨水,問:「你不是來給我送水的嗎?」

  袁喜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沖步懷宇笑了笑,把手裡的水遞到他手裡,又在他身邊蹲下來,沒話找話地問:「釣到魚了嗎?」

  步懷宇搖了搖頭,把視線重新放回到那紅白相間的魚漂上去,輕聲說道:「釣魚在於享受這份悠閒,而不是釣了多少魚。」

  袁喜低低「嗯」了一聲,也不知道該接些什麼話,兩人一時又陷入了沉默,只有微風輕輕地吹著,在水面上漾起淡淡的波紋,一層層地散開去,折射著太陽光,讓人看得有些眼花。

  「袁喜,」步懷宇突然開口,聲音有些低,有些厚重,壓入袁喜的心裡,讓她的心臟也不由得跟著微微地顫動,「我讓你很為難嗎?」

  袁喜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步懷宇又笑了,笑容很淡,只嘴角輕輕地挑了挑,眉間甚至還隱約見著皺紋,「其實你這樣躲我,反而會讓我心裡的希望活起來。如果不想給我任何希望,那麼就像對待張恒那樣對我吧。沒有什麼是不可以面對的,事是如此,人亦是如此。」他故意開玩笑,「再說我們之間也遠沒有深刻到必須忘記彼此才可以退出的地步吧?」

  袁喜一點兒也不覺得步懷宇這句話好笑,她甚至覺得喉間有種莫名的苦澀。對於步懷宇,她是動過心的,也知道步懷宇對自己亦是存了心思的。可是走到這個地步,她已經沒法退了,也不甘心退了。何適就在不遠的身後,也許還在遠遠地看著她,那才是她所愛的,才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

  而她和他,不過是這偌大的城市中相互溫暖過的一對普通男女而已,相遇了,彼此的腳步停了半拍,然後又會擦肩而過。

  「對不起。」袁喜輕聲說。

  步懷宇轉過頭,靜靜地看著袁喜,眸子有些深沉,像極了樹蔭下的湖水,仿佛一眼望進去就會讓人淪陷。袁喜有些不敢看了,轉過頭避開他的視線默默地看向遠處。

  步懷宇忽然笑了,「有什麼對不起的?失而復得的感情,我光是看著都會羡慕。如果老天能給我同樣一次機會,恐怕我的選擇會和你一樣。」他的聲音漸漸地低下去,「何適很幸運,幸運得讓人妒忌,能有一個人在原地等他那麼久。太多時候,也許只是一小步,你走過去了,再回頭的時候,就發現身後早已物是人非了……」

  步懷宇回過頭去,「如果還是覺得尷尬,那也不用為難,我會讓自己在你的生活裡消失得了無痕跡的。」

  袁喜的心跳倏地停跳了一拍,周圍萬物的聲音像是一下子都消失了,好半晌,身後才又飄來張恒他們的歡笑聲,袁喜回頭望過去,陽光下何適的笑容絢爛得耀眼。

  「過去吧。」步懷宇的表情淡淡的,視線仍在水中的魚漂上,輕聲說,「他在那邊等著你呢。」

  袁喜回過頭又看了看步懷宇,終於還是站起了身,「一起過去吃東西吧!」步懷宇點了點頭,「你先去吧,我一會兒過去。」

  袁喜看著步懷宇的側影,唇瓣微微動了動,還是把口裡的話壓了下去,只輕輕嗯了一聲便往草坪那裡走去了。

  聽袁喜的腳步聲漸遠,步懷宇自言自語地念叨道:「捨得,捨得,舍了就真的會得嗎?」他的聲音很輕,仿佛一出唇便被風吹散在了湖面上,步懷宇忍不住搖了搖頭,一直掛在唇邊的那縷淺笑終於化作了一絲苦笑。

  從張恒的別墅回來,袁喜的心總算定了下來,有選擇就會有所捨棄,這個道理袁喜明白,而且也知道步懷宇會比她更明白。於是,明明是兩個差點兒就走到了一起的人,在湖邊的那段對話之後,竟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和躲避,即便在寫字樓裡偶然遇到,步懷宇也是目不斜視地從袁喜身邊匆匆而過,再次成為寫字樓裡那位冷漠孤僻的傳說人物。

  袁喜曾想過要像對待張恒那樣對待步懷宇,可是情感這種事情如果能這樣容易控制的話,那也就不叫做情感了。袁喜很清楚,即便半年多的時間沒能讓她和步懷宇之間產生愛情,可是感情卻早已經隨著時間悄悄侵入她的世界,潤物細無聲了。所以,要想斷,就必須要斷得乾淨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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