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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國企以後也會達到外企的水準的!"周巍峙說。

  "這肯定的,但你不知道哪家國企能活到那時候!再說,現在收入差距這麼大,所以能跳還是跳!"林志剛反駁說。

  這時候,杜亞平把從家鄉帶的土特產擺出來供同學們分享,李文怡稍稍退了幾步,站在他身旁。他微微有些感動,因為她從未在同學們面前主動靠近過他;並且她這樣緊緊地靠著他,他幾乎能感覺到她的體溫。他要微微避讓,才能躲開她蕩漾著的髮絲,才能保證他們的肩、肘、前臂、還有髖和膝頭不觸到一起,但這些離得很近的部位又仿佛已經連在一起了,那甜蜜醉人的感覺從這些部位滲入,漸漸浸透全身。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也是他記憶中沒有的,以前,她身上的味道只有洗髮水的香氣。

  他將山楂糕依次遞給同學們,最後轉向李文怡,借機將兩人間的距離拉開一些。

  "謝謝!"李文怡笑笑,揀了一塊。他注意到她染了指甲。

  "成績單下來了!"施鳴抱著一摞厚厚的資料沖進605,看到李文怡也在,尷尬地笑笑,把下麵半截話硬生生咽下去了。

  成績單上,周曉芳名列榜首,李文怡的名字赫然列在第二位,這是她第一次失去了班級第一的位置。一陣極輕微的騷動在男生中間蔓延開來,李文怡臉紅了--她知道房間裡被壓抑的聲音和舉止是因她引發的--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她不是已經證明自己是個出色的學生嗎?現在,她要證明的是自己是一個可親可愛的女孩!她雖然不敢正視男生中的隨便哪一個,但還是微微揚起了臉,只不過大眼睛斜向一邊,看著窗外。她的臉蛋本來已修飾得很豔麗了,這會兒面頰又那麼厲害地紅起來,整個人就像被火燒著似的,反襯得眼影的顏色重了,好像眼圈發黑似的。這時候,她多需要杜亞平的支援啊!只要他陪她說上幾句話,讓她相信他是歡迎自己來陪他的,就能幫她從窘境裡擺脫出來。

  但杜亞平並沒有搭理李文怡,他正等著分配意向表傳到自己手裡。每個同學可以選填兩個自己希望的工作地點,然後由公司綜合考慮,統一分配,分配原則有二:

  1、首先考慮個人意向,成績優異者優先;

  2、其次考慮地域情況,各地學生應就近分配。

  依照這兩條原則,杜亞平無疑將被分配到瀋陽工作,而李文怡很可能如願以償地得到深圳的工作機會。這張意向單,就是兩人的判決書呀!並且這判決沒有選擇的餘地,也不可更改,除非李文怡申請到瀋陽工作。但杜亞平自己都不願意留在瀋陽,又何必拖自己的愛人下水呢?杜亞平的打算是畢業後儘快跳槽出來,到上海或北京打工。也許會去深圳,但他是否真的有勇氣在情人身邊、讓她目睹自己的掙扎呢?

  或許,兩人如果有機會私下裡研究一下該怎樣選擇意向城市、盤算以下兩人的未來就好了。但分配意向單已經傳到杜亞平手裡了,他也就不多思量,面無表情地寫下了上海和北京。

  但是,為什麼不申請去深圳呢?反正上海、北京、深圳都去不了,索性填上深圳,告訴每個人他要和她在一起不好嗎?然後呢?讓大家看著他們被硬生生地拆散,讓大家看著他無法實現自己的願望,淒慘地被打發回老家嗎?

  但寫上深圳,也許還有機會呀!如果兩個人堅決要在一起,也許公司會考慮的,但兩個人是否真的要終生廝守了呢?--他如果愛我,為什麼不爭取一下呢?

  當意向單傳到李文怡手裡的時候,濃妝也無法掩飾她面色的蒼白了:

  "我帶回去,等王和周填好了給你送過來!"

  她說著勉強笑了笑,匆匆地將意向單收起。她已知道杜亞平填了上海和北京,但她還是不敢親眼去看。她覺得自己全身在發抖,對於他和她的將來,他們不是早就有清醒的認識嗎?只不過他們已將那必然到來的別離淡忘了,在分別的相思中,在共處的耳鬢廝磨之時,他們已習慣將對方視為自己永遠的伴侶了,他們的交流是無保留的,他們向對方傾注的情感是一個人一生中唯一的一份,以後也許還會有類似的情形,但那些恐怕都是複製品了!可是,這一張意向單卻驚醒了在愛情中假寐的她,強迫她在幸福的時刻展望未來可怕的痛苦,而現在的幸福每增添一分,將來的痛苦也會增添一分啊!再說,別的同學看到他和她的工作意願都不一致,該怎樣看待他們呢?他為什麼不過來站在她身邊,讓她感覺到他的存在,讓她心裡有一點依靠呢?她來到這裡,置身于男生中間,就是因為她和他是一體的,她認為自己是在他的生活環境中,陪他面對他的同學和朋友,倘若沒有他,她見了這麼多異性是一定要回避的。可是到現在他還沒對她說過一句體貼的話,讓她確信他依然愛她,此刻她心亂如麻,別的瑣事她能撇開不想,可他的冷淡卻始終讓她覺得心底空蕩蕩的!

  這時候,杜亞平正沉著臉看一份待選的畢業論文命題及畢業前的實習安排。本來,他曾打算選和李文怡相同的畢業論文課題,但李文怡的第二學位,也就是企業管理專業的實習課程安排在本部,也就是說,李文怡三月末就要搬到本部去住了,那麼,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原本默認的六月末的分手該提早到三月末了呢?其實,三月末或者六月末又有什麼區別,這段感情不是遲早要結束嗎?

  他埋著頭,提筆在自己的名字下寫下了一個最簡單的畢業論文命題。李文怡看得清他線條分明的下顎和耳下隆起的咀嚼肌。這時候郭放一直維持著和李文怡的交談,也許是因為郭放認為自己有義務使朋友的情人不至於覺得受冷落吧!李文怡突然鼓起勇氣,抓住郭放談話中的一個停頓,一邊禮貌的應和著:"是啊!"一邊退到杜亞平身邊,俯下身子,長髮從面頰兩側垂落下來:"寫什麼呢?"

  "論文課題!"他說。李文怡已經看清了,他選的是一個自己絕不會選的課題。她站直了身子,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杜亞平瞄了她一眼,她已不再看他了。

  在有說有笑的同學們中長時間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流露出心中的衝突和痛苦是很難的。施鳴正招呼幾個同學和他一起去領教學材料,這本是杜亞平份內的工作,但施鳴體諒到他和李文怡久別重逢,便想幫杜亞平將事情辦妥。這時,杜亞平開口了:

  "我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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