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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嗨!"李文怡輕輕地叫了一聲,杜亞平才看清她站在一棵香樟樹下。他走過去,用手摸索著撐在粗糙堅硬的樹幹上,想把李文怡兜在自己與樹幹之間。但當他和她挨得很近時,他覺得她的大眼睛在黑暗中調皮的閃爍,好像在笑!他估摸著她的意思,回頭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在不遠處高大的淡青色的山牆腳下,一個男孩兩腿分開面朝牆壁站著,在他和牆壁之間,應該還有一個女孩,只是被緊緊地擠住了,不大容易看出來罷了。

  杜亞平想到自己這一刻的姿勢從後面看一定和那男孩一樣可笑,便放棄了在香樟樹下攻擊她的計畫。他拉起她的手,兩人拐進與體育館相鄰的,被一人高的灌木叢圍繞著的大運動場。時值陰曆九月末,繁星滿天,在空曠寂靜的黑暗中,跑道上的礦渣在他們的腳下沙沙作響。

  "冷嗎?"杜亞平問,一邊捏捏她冰涼的指尖。

  "不冷!"

  他們更緊地偎依著,感受對方身上的暖意,沿著跑道走進了觀禮台。他們想登高眺望星空下燈火閃爍的校園,但觀禮臺上已經有好幾對抱作一團的情人。李文怡比杜亞平先看清觀禮臺上的情形,便推著他的胳膊悄悄地從觀禮台下走開了。

  "大一的時候,我每天晚上到這裡練短跑。估計就是這些在觀禮臺上的人,把自行車停在跑道上,人不知幹什麼勾當去了!"杜亞平說著笑了起來。李文怡見他說話不三不四的,便從他的臂彎裡抽回自己的手,杜亞平趕忙拉住她:

  "你聽我說嗎!我跑一百米,在衝刺的時候,撞上了自行車。當時天黑,我什麼也看不見,也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只覺得自己飛了起來,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跟頭才摔到地上。當時我的神志清醒,精神也很亢奮,摔到地上後以為自己能馬上從地上跳起來,誰知一動才覺得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似的,這個痛啊!我躺了很長時間才爬起來,摸到自行車才知道是它讓我摔的跟頭。我氣得要命,身上一下子就來勁了。我把自行車拖到魚塘邊,扔進水裡,然後才勉強撐到校醫室。現在我的胳膊上還留著礦渣呢!已經長進肉裡去了,能摸得出來!"

  杜亞平拉著李文怡的手摸自己的傷處,李文怡倒也想摸摸,但她突然覺得不對了,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放在身後,腦袋也堅決地扭向一邊。杜亞平繞過去面對面地將她攬在懷裡,她覺察到了危險,但他的力氣大,她掙脫不開,她便立刻埋頭,用額頂住他的下頜,面頰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前。有一會兒,兩人都沒動,彼此可以清楚地聽到對方怦怦的心跳。然後,杜亞平用下頜撩開她頸後的頭髮,設法用冰涼的鼻尖輕觸她頸後的絨毛,然後他的舌尖從她頸後輕輕地拖到耳垂下,又沿著耳廓轉了一圈。他覺得自己異常地清醒,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並且相信他所做的能夠説明他達到目的。他的動作輕得不能再輕,像外科手術般精確;同時他的吻又密得不能再密,像水銀泄地般無孔不入;更可怕的是他的耐心,像那拍打礁石的海浪永不停息。這場勝利註定是屬於他的了,他又想到一個促狹的辦法,對著她已被空氣浸涼的後頸哈氣,再將火熱的唇印上去,然後再輕輕的吹涼。

  但他的身體也有了反應,他害羞了,慌慌張張地將身子側開,李文怡抓住了這個機會,奮力從他的腋下鑽了出去,她順勢蹲在地上,一時沒力氣站起來了。

  杜亞平拉她,抱她,哄她,用甜蜜的稱呼叫她,警告她別人會看到她的。都不能讓她站起來,他只好席地坐在她面前,他想看清她的臉,看清她是在高興,還是在傷心--她是不是喜歡他的愛撫呢?但當她確認他在地上坐實後,突然輕盈地跳起來,跑開了。

  "小心摔著!"杜亞平叫了起來。因為足球場凹凸不平,草坪很差,他擔心她會扭傷。他很快就追上了她,她差點又玩了一次腋下脫身的把戲,但杜亞平留神防著她這一手,用兩隻胳膊緊緊地將她綁縛在自己的身上。儘管她的頭拼命地扭向一邊,不讓他看她的臉,他還是知道了:她在笑!

  "親愛的,你笑起來,臉蛋兒跟月亮一般圓呢!"

  他的聲音輕而溫和,她也漸漸地安靜下來,覺得剛才跑累了,這會兒被他抱著,全身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兒力氣。

  "哎,我不鬧了,親愛的,我想看看你的臉蛋兒,好嗎?"

  杜亞平鄭重其事地請求她,真的,他還從沒有正面看過她的整個兒臉龐呢!李文怡心裡緊張,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臉禁不起細看,擔心他看了她完整的面龐--而不是她刻意修飾了給他看的--會失望的。但她相信他是愛她的,再說,遲早他也會看清,並瞭解真正的她,她不是正在想著和他廝守到老的可能性嗎?

  於是她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微微地揚起了臉。儘管心裡揣揣不安,但她不再逃避,任他輕柔地拂開自己面頰兩側的長髮。然後,她感到他的一隻手溫暖、有力地握持住自己的頸後,另一隻手堅定而緩慢地撩起額前的劉海,便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面前的他,淺黑色的英俊面孔襯著遼遠的星空,散發出淡淡的光澤;雙眸如閃爍的星辰,又像變幻著的寶石;他的神情虔誠、真摯、莊嚴而且安詳,像平靜的大海,卻又蘊蓄著駭人的力量。

  但這一刻,在杜亞平的眼裡,李文怡的容顏失去了生氣,她的雙眼黯淡無光,好像她呈現給他的面孔只是一尊完美的頭像,可以在自此以後的幾個世紀裡陪伴日月星辰,任風霜雨雪來侵蝕,卻不會有絲毫的改變。他怦然心動,儘管原本打算趁這個機會吻她的,卻覺得這會兒不能褻瀆她。他想到自己該說幾句稱讚的話,但是不能用諸如"你美極了"之類既蒼白無力又顯得油嘴滑舌的詞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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