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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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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我也看過!杜亞平想。但他立刻說:"好的片子再看一遍不算多,我只是想找個機會來謝謝你,可以嗎?和我一起!" 再向前幾步,李文怡就要拐彎了,她的腳步慢下來,杜亞平見她輕輕地咬了咬嘴唇,便認為她已經答應了:"六點半,我在樓下等你!" 這時已經到了岔路口,杜亞平伸手輕輕地扶了一下她的腰,一個指尖隔著薄薄的夾克衫若有若無地在她的腰側觸了一下,這一觸不知是表示咱們約定了、還是提醒她該拐彎了?這一觸不同于男人和女人因公事的握手,也不同于男人在舞會上攬住女人的腰肢。這有意無意的一觸只為有情人架起溝通的橋樑,突破嚴密的防線,傳遞著親密的渴望,一切被封閉的、被壓抑的力量感覺到有了出路,都紛紛滋生、活躍、強大起來!初戀情人第一次輕微的接觸啊!難道不比任何回憶都更長久地盤踞在我們的記憶中嗎? 3.逃避 李文怡覺得自己像一個熟透的西瓜,被他在腰側的一拍,全身各處都跟著嘭嘭直跳。她心慌意亂地回到宿舍,放好暖水瓶,把飯盒擺在桌子上,然後將鑰匙和飯票放入抽屜裡。"還有什麼?"她問自己。噢,把夾克衫脫掉,把挽在頭頂的濕發打開,還有桌上的書和掉在地上的圓珠筆。她急匆匆地將眼前的事做好,喘了口氣,覺得臉在發燙。又不滿地四下看了看,好像有什麼事被遺忘了似的。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盯著飯盒看。對了!我還沒吃飯。便坐下來往嘴裡塞了一口飯,慢慢地咀嚼起來,但今天的飯怎麼淡然無味? 我腦子不大清醒!她想。 但是不急,讓我一樣一樣地來。現在,除了吃飯,我再沒有其它事可做了。那好!他剛才拍了我一下!為什麼要拍我?他還請我看電影,可我已經看過了。他難道要跟我好嗎?不可能。那他為什麼要拍我一下呢?並且他說他胡思亂想了一夜,他都想了些什麼呢?可他想些什麼跟我有什麼關係,但是他如果真要跟我好呢?隨便他,我又沒有要他來!可是他為什麼要對我好呢?他和我在一起,會怎樣對我呢?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我該怎麼辦?且慢,讓我想一想,他對我說過什麼嗎?他向我表示過什麼嗎?沒有!也許他是無意中碰到我的?不對,他是有意拍我的!他還請我看電影,可我沒有答應他。那他為什麼說六點半等我呢?我到底答應他沒有?肯定沒有!但我也沒有明確地拒絕他。到時候他會在樓下等我的,我該怎麼辦呢?她覺得心裡發慌,索性放下了筷子。 他為什麼要請我去看電影?因為我幫他溫習功課。他為什麼要我幫他溫習功課?因為我的學習好,所以他邀請我去看電影是正常的,那我陪他看電影又有什麼不正常呢?可我為什麼要陪他看電影?他是個怎樣的人我都不瞭解,但瞭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對我有什麼關係嗎?沒關係。那我為什麼要想他呢?因為他要請我看電影,可我沒有答應他呀!所以我就不用陪他去看電影,也就不用去瞭解他,我就不用再自尋煩惱了! 李文怡只覺得腦子裡亂成一團,還夾雜著很多不該是她這樣純潔的女孩捉摸的念頭。她兩鬢汗濕、雙眼熠熠發光。她覺得自己在為某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枉費腦筋,永遠也想不出結果。那她為什麼要這樣苦苦地思量,好像透過某些表面現象,可以發掘出溫馨甜蜜的幸福似的? 不,什麼都不會有的,停止吧!清醒吧!她對自己說。她已經找到了癥結所在:只要不陪他去看電影,她就不用費這份心思,她的生活依然平靜且單純。於是她打定主意又想了個好辦法保證自己的主意能夠付諸實施後,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在這個美好秋日的下午,她發現自己再沒有什麼事兒好做了! 她打開收音機,給自己泡了杯茶,然後搬了把椅子坐在陽臺上,將一本小說攤在膝頭。溫暖的陽光照著她半截身子。天藍得刺眼,樓下綠油油的樹叢中掛滿了白花花的被褥。李文怡的心馳向了莫名的遠方,開始憧憬未來五彩斑斕的生活和愛情,任她的午餐在房間裡漸漸地冷卻。那時候網路還沒普及,否則如果李文怡逃避到那個虛擬的世界中,並在那裡得到某種程度的慰籍的話,恐怕杜亞平的行動就再沒有了成功的可能。 當晚六點二十八分,杜亞平已站在三十二幢宿舍樓(李文怡住的宿舍樓)旁邊那個中午兩人分手的路口。他清楚地記得,當他們同行臨近這個路口時,李文怡是放慢了腳步的。很明顯,她並沒急著離開他;而他呢,只想得到她陪自己看電影的承諾,卻不能把握機會,多找幾句話來聊聊。杜亞平覺得自己太遲鈍了,並想著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絕不能錯過。他用兩分鐘的時間從路口踱到宿舍樓大門前,李文怡不在門口。大門前稀疏地站著幾個男生,有的心緒不寧、有的焦躁不安、有的緊張萬分、有的卻顯得無所謂,還有的只是安靜地等待,並不在乎過往行人的打量,好像他們能等到天荒地老似的。杜亞平繼續向前,用兩分鐘的時間從宿舍樓的大門踱到宿舍樓的西側,然後再用兩分鐘的時間走回來,李文怡還是沒有出來。杜亞平繼續向東踱去,兩分鐘後回轉,再過兩分鐘,回到大門前,仍不見李文怡的影兒。他耐心地、緩慢不停地接著向西踱步。就這樣,他以大門為中心,從東到西,又從西到東的走來走去,每四分鐘經過大門一次,精確得像一個擺鐘。與他同樣充當擺鐘的男生大有人在,只是擺輻和頻率各不相同罷了。 但是到了七點鐘,就只剩下他一個孤立在黃昏的黑暗裡,別的擺鐘都已經搭上夥伴,不知擺到哪裡去了。於是他瞅准機會迅速且無聲地竄進三十二幢宿舍樓,轉眼就消失在樓梯間裡了。舍監探頭看了看空蕩蕩的樓梯,以為樓梯上跑過了一隻耗子。在二樓的走廊裡,他放輕腳步,屏息走到209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門開了,王靜小心地探出頭來。 "李文怡在嗎?" "不在!" "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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