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草男的初戀(2)_羽紋

二

　　女孩輕輕應了一聲，走開了。倏忽間，杜亞平仿佛覺得自己少做了些什麼似的：他沒問她住在哪裡，也沒約她何時、怎樣再見面。儘管她知道他的寢室，但絕對沒有女生上門找僅有一面之緣的男生的道理，那麼，再一次偶遇時，以他的內向，可能僅僅一笑而過罷了，再也找不回此刻這般默契的感覺了。

　　回到寢室，杜亞平脫下臭烘烘的膠鞋，收拾好洗澡的一干用品剛要去浴室，王為眾已經在敲他的門了。儘管她說話詞不達意，聲音又低。他還是馬上明白了她要請他吃飯。杜亞平慌忙將她讓進寢室，然後抱了幾件乾淨的衣服躲到隔壁匆匆換好。他想著女孩獨坐在男生寢室裡被異性觀摩，肯定覺得不自在，就急於帶她出去，結果忽視了再借點錢的必要。好在他僅有的七塊錢還夠應付學校食堂的兩份伙食，但晚飯後，身無分文的他就必須馬上逃離了。當然，這一次告別時，他不會忘記問一些必要的問題，約定以後的聯繫方式。

　　但女孩似乎卻不想放過今晚，在從食堂返回宿舍區的路上，她聊起進大學後接觸到的諸多新鮮事物，比如--舞會：

　　"要麼，我們去跳舞，好嗎？"

　　杜亞平不會跳舞，更糟的是他認為這很沒面子，不應該讓她知道，於是只好另找藉口：

　　"今天小舞廳不營業。我不喜歡去大舞廳，人太多了，跳不起來。改天，你有空時，我再請你，好嗎？"

　　女孩便又給出另一項提議：

　　"本來該我請你吃飯的，結果你搶著把錢付了。那我請你喝咖啡吧！"

　　杜亞平為難了。他若與她廝混下去，總會碰到要男人付錢的場面，那時他身無分文的窘況就會暴露出來，該多難堪呀!

　　但是怎樣告辭才不會傷及女孩的自尊心呢？眼下理該是輕鬆、愉快的時刻，可她繃緊的臉蛋卻訴說著內心的羞怯和不安--追求別人的滋味不是好受的，有時甚至像乞討一般。他還是陪她一會兒再說吧：

　　"這家咖啡館音樂聲特大，兩人離這麼近，"杜亞平比劃了一段很短的距離"彼此說話還聽不清。校外遠一點的地方有一家氣氛很好的咖啡館，可惜現在有點晚了。要不，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後半截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因為女孩立刻很高興地表示要去。於是他只好帶著這位乖巧的小姑娘去尋找那家根本不存在的"氣氛很好"的咖啡館。他們在馬路上足足逛了兩個多鐘頭，為了給自己不慎說出的謊言打圓場，杜亞平一度胡言亂語，差點精神錯亂；後來，他甚至寄希望於路過的汽車能撞自己一下，只要不送命，他寧願以斷一條腿的代價來換取停止尋找那家"氣氛很好"的咖啡館的解脫。

　　經過這次馬拉松式的散步，情篤初開的小姑娘對一見傾心的帥哥再也不敢請教；而杜亞平則更加怕見到這位熱情的小姑娘，即便遠遠地瞄見一個與她相似的背影，他也會找個地方回避一下。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不再去運動場，於是圍棋取代籃球成為他的第一愛好了。

　　消沉一段時間後，渴望與異性接觸的欲望又在杜亞平心中蠢蠢欲動起來。在幾次主動或被動的針對不同女孩的試探性接觸失敗之後，他的注意力漸漸地集中到李文怡身上。這時的杜亞平多少意識到自己是一個頗受女孩歡迎的男生，當初的判斷出現了逆轉性的錯誤，這種盲目的自信使他認為:他若是追求貌不驚人、少言寡語的李文怡並做她的男朋友頗有點屈就的味道，所以他必須給自己一個追求李文怡的理由。其實大三以後，可供選擇的戀愛對象已經不多了，畢竟在這所大學裡，男女比例高達七比一，值得去追求和能夠被追到的女孩都各有所屬了。但杜亞平不願用這個作為自己降低標準的藉口，他更願意說，因為李文怡優異的學習成績對屢屢不及格的自己大有幫助，所以他要把她搞到手。

　　事實是：連續六個學期，李文怡的考試成績都名列全班第一；而杜亞平則一直在及格線上掙扎，並且已經累計三次不及格了（累計四次不及格就得不到本校的學士學位）。雖說考場上男生們全心全意地互相幫助，但因為畢業後的工作已定，大家的學習勁頭不高。一方面需要幫助的人越來越多，另一方面僅有的幾個成績好的男生也逐漸蛻變成過河菩薩，自身難保。所以，杜亞平如果能成功地搞定李文怡，不僅對他自己，對全班的男生都是福音。而杜亞平若是打著開發"考場槍手"的幌子來追求李文怡，就多少能掩飾些他的自私和虛榮。總之，杜亞平從某種角度替自己的計畫找到了理論依據，就像軍隊完成了戰前動員或企業促成了員工的自我實現與公司長遠發展目標的統一，暑假結束，新學期伊始，他就要著手執行既定的計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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