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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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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雨,身上一會兒就淋得透濕。韓九月扶她去醫務室,走到半路,人群疏散了,陳橘停止了哭泣,平靜地說道:「不用去了,我沒有被燙著。」她掀起褲管給韓九月看,腿上沒有絲毫的紅腫痕跡。她說:「我只是很難過。一下子沒有忍住。對不起,失態了。」 韓九月抱住她,很心痛,卻沒有辦法。她知道陳橘的心,知道她不是因受到驚嚇而哭泣,她需要找個理由哭出聲來。韓九月明白的。她捨不得陳橘難過,可她也捨不得自己難過。 回寢室後,對室友講起,劉蓮說:「她也是個可憐人。」 陳苔蘚道:「那也不該在阿九面前發作。」 韓九月笑道:「除了長相不錯,會彈吉他唱歌,我還真不覺得何漫山有什麼好的。」 陳苔蘚白了她一眼,歎道:「阿九,你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你也覺得他不錯?」 「是啊,非要說點壞話的話,我認為他太多才多藝了,讓人自卑,太傷自尊了。」陳苔蘚轉著手上的戒指,笑著說。 劉蓮又想起了江淮。那何嘗不是個才氣十足的人?可那又如何。對她來說,他太遙遠了,就像是一個夢,斯佳麗的阿希禮。 正聊著,林蓼藍回來了,看到她們都在,笑了:「我剛發工資了,走,請你們吃飯。」 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天空蔚藍,街道上的行人甚少。她們找了一家酒吧喝酒,才下午四五點鐘,裡面只有兩三個客人,空調很暖,叫人想要昏睡。大家吃得很盡興,嬉笑不斷。 劉蓮要了一杯咖啡,陳苔蘚說:「我這人最怕吃苦了,比如藥,喝咖啡也是,一定要加好多好多糖,直到喝起來像糖漿。我承認這樣比較沒品位,算了,喝酒好了。」 喝到後來,韓九月乾脆坐到桌子上和陳苔蘚拼酒,她穿著黑色緊身毛衣,大紅荷葉邊的裙子,頭髮盤起來,塞在帽子裡,覺得有點兒熱,把帽子一摘,頭一甩,長髮傾瀉而下。 陳苔蘚遞一支煙給她,她頭伸過去,用嘴接住,苔蘚給她點燃,她嫣然一笑,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像個風情萬種的女特務。 她是個那麼大情大性的人,如烈火,如海浪,活潑地站著,囂張地愛著,是陽光下怒放的花。 旁邊那桌人朝這邊看,有個男人過來打招呼,拉開凳子,問:「我可以坐在這兒嗎?」手就伸過來了,想抬韓九月的下巴。 韓九月跳下桌子,摟住陳苔蘚,飛快地在她臉上親一下,回頭對男人說:「那得看我的愛人同不同意了。」 男人的面色刹那間凝住。反應過來後他連道歉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便倉皇離開。 陳苔蘚笑,一雙眼睛熠熠生輝,兩人對視,似是柔情萬千。她的頭髮又亂得一團糟,其狀十分憤怒。她不知道韓九月喜歡她,韓九月也不知道她喜歡何漫山。 可此刻,她們的角色是情侶。那桌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目光不時瞟過來。 離開酒吧的時候外面竟下起了雨,這個城市的天氣就是這樣,說變就變,叫人措手不及。叫了一輛的士坐上去。車開得飛快,嘩地濺起一路泥水。 路燈在身後飛馳,前方夜色溫柔。 司機不說話,開了音樂,是齊秦的老歌《花祭》,聲音清亮,曲調傷感,仿佛有一段傾城之戀,遺失在那光陰的小城,回想起來滿心惆悵,聽得人心裡難過。 回寢室時看到樓下的電話亭旁邊積了幾個大大的水坑。一個女孩子在水坑旁邊光著腳蹲著,邊哭邊撥水。哭一聲撥一下,左一下右一下。大家就歎氣:又一個為情所傷的了。 之後第二天,林蓼藍去電臺上班,她依然喜歡站在靠近窗口的地方,那裡有清寒的風,她閉上眼睛仰起頭感受那些風穿透皮膚和身體的瞬間,窒息而激烈。 下班後,她獨自逛街,一間一間的店鋪看過去,並不買什麼東西。這樣的時候,她經常覺得有些恍惚,腦海裡企圖拼湊一些完美的意象:荒草淒淒,露天候車站,屋頂是灰白色的,很廣很闊,沒有來處,不需要歸途,一直走。一直一直一直走,走到地老天荒。 劉蓮曾經讓林蓼藍講起康定小城,她就說了:「我們那兒啊,有雪山,有草地,塔公草原……你知道塔公的意思嗎?」 劉蓮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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