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我們愛如笙歌(42)_白小葵

四十二

　　兩個叛逆調皮而又百無聊賴的小男孩，於是馬上開始熟絡，並且稱兄道弟。隨著兩位母親在麻將場上叱吒風雲，兩個小男孩也是相見恨晚，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幹不完的「壞事」。

　　陳方博的成績很好，他上的是全市最好的重點中學，本來他家裡也想送他去我和林小琳的貴族學校，可是被他斷然拒絕。他是個很低調的人，從來不讓司機接送，每天自己步行去公交站搭車上學放學。他不希望自己被別人帶上家裡如何如何有錢的光環，他耀眼，並不是因為他豐厚的家底，而只是因為他是陳方博。

　　我跟陳方博坐在花園裡聊了很久很久，看上去是那麼的開心，仿佛三年的光陰並不曾拉遠我們的距離。但是有一個話題，我們都很小心地不去提及，生怕一觸碰，我們一直謹言慎行維護的美好畫面就會被撕裂，仿佛那個話題是一條拉鍊的開口，一旦拉開了，便再無闔上的可能。

　　然而當我們終於只剩下了這一個話題，陳方博還是選擇了與我直面相對，讓我無處可躲，無處可逃，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之前我們營造的所有一切全部粉碎成灰，包括曾經，也牽扯未來。

　　「楊樂，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唯一一次上你家裡玩，結果就碰上你挨打？」陳方博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道。由於我父母的離異，我每次見他都只是我去找母親的時候，而他也從來沒機會到我父親家中來玩，除了那唯一的一次，那可能改變了我們三人一生的一次。

　　我大笑著點頭，「是啊是啊，難得一次叫你來我家玩，沒想到就碰上我爸把我藏起來的考卷翻出來，然後對我大打出手，真是丟臉死了，哈哈，那次林小琳也在，她還跟著我一起到處跑，叫我爸手下留情呢。」話剛出口，我便意識到有點不對，笑容漸漸僵在我的臉上，我探究地看向陳方博。

　　只見他仍舊保持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以令人難以察覺的程度微微點了下頭，說道，「那是我第一次見林小琳，沒想到第一次見過之後便再也無法忘掉。在陽光下蕩秋千舉著水管澆花的林小琳就是一個擁有最明媚笑容的小天使，在客廳裡為了維護你而臉上掛滿淚痕地求你爸爸網開一面的林小琳就是一個堅強講義氣的小勇士。你知道嗎，楊樂，我聽林小琳這個名字已經不知道在你口中聽了多少遍，而當我真正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才知道她的吸引力比你描述的有過之而無不及。當然，我知道你一直一直很喜歡她，而那個時候我也即將出國，所以我想也許你們是合適的，那我就把我的感情埋藏在心底吧。可是沒想到我爸爸為了讓我儘快熟悉我家公司的運轉和操作，改變了我的出國計畫，要求我高中就回國來上，好在他身邊學習，而我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聽你們是否已經在一起。當我得知林小琳還是單身的時候，我承認我很驚喜，我弄來了她的QQ號，開始跟她聊天。這個傻姑娘肯定已經不記得小時候跟我有過一面之緣了，而我發現自己除了越來越喜歡她，也別無他法。我知道你是個內斂的人，我想也許是因為你還沒有跟她表白，也許她也一直在等待你的傾訴，可是在跟她的聊天中我卻發現事實並非如此。楊樂，她並不愛你，這才是事實，我想你也應該早就明白，所以我覺得自己應該挺身而出了，我不要再懦弱膽怯，因為我相信這才是我們最好的結果。」

　　聽完陳方博一番來龍去脈的講解，我「哧」地笑出聲，「陳方博，你憑什麼就能說，這是最好的結果？你憑什麼？我跟她從小一起長大，我就像瞭解自己一樣瞭解她，我們青梅竹馬……」

　　「楊樂，青梅竹馬並不是愛情，你不會以為時間可以跟愛情成正比吧？是的，我沒有你瞭解她的愛好和習慣，可是我知道她需要什麼，她想要什麼。」陳方博淡定地搶白了我未說完的話，然後殘忍地將一個我多年來都不敢面對的事實赤裸裸地擺在了我的眼前。

　　林小琳她到底需要什麼呢，她又想要什麼呢？

　　花園裡的燈亮了起來，父親在窗口喚我和陳方博進去吃晚飯。

　　「天黑了，我們進去吧。」陳方博起身走到我的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可是此刻我的腦子裡只剩下一個聲音在迴響：「林小琳她到底需要什麼呢，她又想要什麼呢？」

　　（一）

　　如果說我對父親的感情更勝於我對母親的話，那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覺得父親要比母親更加認真地對待一份感情。這場兩個大家族之間為了某種目的的聯姻，讓兩個也許本不該相識的年輕人成為了彼此的枕邊人，其實這未嘗不是一種緣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何況他們還有了我，就算不是愛情的結晶，那這些年朝夕的相處難道就沒有產生一點所謂的親情？

　　母親像出獄重生般奔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迅速組建了自己的另一個幸福家庭。說實話那個男人還算比較有風度，至少當著母親的面，他會給我買很多的零食玩具，對我體貼有加，然後母親便笑得一臉燦爛，親昵地摟著他的胳膊叫我快點謝謝叔叔。而我自是照單全收，卻從不開口言謝，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他花的其實全是我母親的錢，除了更加高大帥氣，這個窮酸的小公司職員有哪一點比得上我的父親？

　　可是母親告訴我，這是她在結婚前便愛上的人，他一直在等她，還曾許下瓊瑤劇裡噁心的誓言，為等待加上一生的期限，而如今才真正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我聽後不屑地冷笑，母親只能歎著氣說，你還小，你不懂。

　　我不知道父親是否算愛著母親，至少他還曾私下問我母親現在過得好不好，至少別人說給他介紹物件的時候，他會有所顧忌地看看我，然後笑著搖頭拒絕。

　　我曾經天真的以為也許對於父親而言我是重要的，他會因為考慮到我而不再娶別的女人，所以我總是對他懷著一絲敬愛與不舍，儘管他其實很少回家，儘管他其實很少同我像父子之間那樣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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