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我們愛如笙歌(19)_白小葵

十九

　　她們說，"藍夕，你最近也夠倒楣的，趕緊趁你過生日火氣旺，去靈隱寺拜拜轉個運，說不定明天天上就掉下來個金龜婿。"

　　不管怎麼說，出去散心是我渴望的，以前我跟崔浩有過很多次去上海周邊城市旅遊的計畫，全部因為時間或者金錢的關係宣告破產。現在我有錢也有時間，並且完全不用考慮配合另外一人的狀況，何其瀟灑？

　　於是我們幾個女孩興致勃勃地出發，到了杭州火車站再轉一趟事先在網上查好的公車直達靈隱寺。

　　公車一路上途經了西湖，雖然早已沒有荷花交映，但是當看到煙霧縹緲的湖面，灰白寫意的斷橋，若隱若現的雷峰塔，古樸典雅的客船，還是讓我們不禁沉醉其中。

　　我看到有一對情侶騎著雙人腳踏車有說有笑地駛過湖邊，心裡忍不住疼痛起來，我掏出手機看了看，再次確認自己到現在為止也沒收到崔浩的祝福短信。

　　早上出門的時候手機只剩下一格電，我卻沒有發現，於是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在意這格電的壽命──要是崔浩打電話來，我手機沒電了怎麼辦，他晚上還會繼續打嗎？還是覺得我是故意關機，乾脆也不再理我？然而後來，我的手機確實在返回上海前就沒電了，也確實有人給我打了電話，但不是崔浩。

　　靈隱寺那天的遊人不少，還有很多老外，儘管寺內外人頭攢動，但是大家都井然有序，毫不雜亂。絕大多數人手裡都拿著一把香，臉上虔誠而肅穆。也許佛門之地真的被佛光普照，寺裡處處靜謐清幽，讓人自然而然地感到放鬆愉悅。

　　寺門口賣香的大娘告訴我們，紮著金紙的香是開過光的香，香的頂頭還包著一盒火柴，拿香的時候一定要保證火柴在上面，這樣火才會旺，許願才會靈驗。一大把香裡面又分成五小把，每把一種顏色，而每個顏色的香又要對應不同的大殿和佛祖菩薩，切不可胡亂地燒。這些大殿裡坐鎮的佛祖菩薩們，分別掌管人的健康，財富，姻緣，仕途，甚至還有升學和考試。

　　每個大殿裡都充斥著懷揣各種目的前來拜祭的信徒，我一直在想，我們這種臨時抱佛腳的"偽信徒"是否會被菩薩所不齒？不管怎樣，至少我保證在生日的那天，為所愛的每一個人誠心祈福。我舉著香在殿前按僧人的指示朝四個方向虔誠祭拜，眼看著每根香都在滾燙的香爐裡被明火燒得乾乾淨淨，我的祝福於是變成飛灰跟其他人的心願糾纏在一起，被風卷著送到佛祖那裡等待審閱。

　　唯獨在拜觀世音菩薩的時候，我專門為自己許了一個願望："如果我跟崔浩是孽緣，可否斷我情根，讓我不再想念？"

　　從寺裡出來爬飛來峰之前，我無奈地把終於沒電了的手機丟進背包裡，然後系緊了鞋帶跟姑娘們一起朝山頂前進。和"飛來峰"這個雄偉的名字極不相稱的是它很矮的海拔，以及山頂那塊寫著"飛來峰頂"--字都掉了漆的大石頭。

　　姑娘們極為不爽地喘著粗氣要求我回上海之後一定要請她們大吃一頓，才能消這口被"飛來峰"欺騙的惡氣。於是，我的生日在一頓胡吃海喝中宣告結束。

　　那天晚上我很累很累，也許是因為喝了一點酒，我竟十分豪爽地鼓起勇氣對自己說，"不發短信就不發短信，不打電話就不打電話，有什麼了不起？我尹藍夕，照樣過得很開心！！"然後隨便洗漱了一下便爬上床去，居然一挨著枕頭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次日早晨，我終於給手機充上了電，開機後映入眼簾的是幾十條短信和兩個未接電話，電話打進來的時間正是我在寺裡拜祭的時候，全部來自同一個號碼。

　　我拿著手機，呆呆地站在原地，尹藍夕，是不是佛祖淨化了你的靈魂，順便洗去了你的記憶？你在寺裡苦苦想著一個人，卻忽略了另一顆期盼的心，如果辜負別人的苦心算罪，那我真的是罪無可恕。

　　"藍夕，生日快樂！"

　　"藍夕，你今天去哪裡慶祝？有人陪你嗎？"

　　"藍夕，其實我很早就起來了，怕你睡懶覺，就沒發短信打擾你，你沒生氣吧？"

　　"藍夕，你那天說你生日這天收到我的祝福短信就會開心，那你現在開心嗎？"

　　"藍夕，你沒帶手機嗎？我打你電話是通的啊。"

　　……

　　"藍夕，你手機關機，是不是沒電了？"

　　……

　　"藍夕，12點了，你的生日要過去了哦，希望你今天過得開心，也希望你永遠幸福。晚安，好夢。"

　　（四）

　　我生日過後的第二天，左的生日禮物不期而至。

　　那天看到左的短信和電話之後，我苦思冥想了半天要如何跟他道歉──實話實說怕他生氣，因為我根本就忘了還要等他的短信，編個謊話我又良心不安，要怎樣的鐵石心腸才可以對一份如此誠摯的祝福加以欺騙？

　　考慮良久，我決定還是基本照實道來，但是去掉其間自己的心理活動，包括對崔浩的記掛，包括對左的遺忘。

　　"昨天我跟朋友去杭州玩了，中途手機沒電，到現在才開機，之前也沒注意到你的電話和短信，對不起啊，左……"

　　"藍夕，那你昨天開心嗎？"

　　"嗯，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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