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我們愛如笙歌(20)_白小葵

二十

　　"那就好，但是我想要是你昨天就看到我的短信了，肯定更加開心，嘿嘿。"

　　"今天看到，開心同樣加倍。"

　　我發覺自己一直在擔心的是生日那天左有沒有生氣，而左一直在擔心的卻是我生日過得開不開心，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是否需要生氣，就像我從來沒有考慮過他是否也需要開心。

　　也許我就是如此自私，放心揮霍著左的用心，一如當年揮霍崔浩的愛意，末了才幡然醒悟，原來自己其實一直是在拆了東牆補西牆，而欣欣然抱在懷裡的不過是一堆殘垣斷壁而已。

　　當我拿著包裹單到學校門口的郵局取到那個皺皺巴巴的盒子的時候，心裡有些莫名的恐慌，我知道那裡面是左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雖然感覺盒子很輕，但是我絕對相信那裡面的東西價格不菲。

　　在這之前，左隻字未提要送我什麼禮物，也不告訴我他是何時寄出這份禮物，我是生日過後第二天才從班長那裡拿到包裹單，他告訴我其實週六就收到了這個單子，但是那天沒找到我人，只好等到週一上課才帶給我。

　　我暗笑，其實左真的算得很准呢。

　　包裹單已經破損得不成樣子，左的字只在上面留下很淡的藍色痕跡，他沒有寫他的位址，只留了手機號碼，還有一個名字--"楊樂"。

　　我努力辨識著包裹單上的字跡，雖然很少很模糊，但是仍舊可以看出左的字很好看，帶著一點筆鋒，卻不拖遝，帶著一點青澀，卻不幼稚。

　　當我捧著包裹回到寢室的時候，剛好沒有人在。我顫抖著雙手將外面那個醜陋的盒子小心翼翼地剪開，撥去許多淩亂而細長糾結的碎紙條，於是一個正方形的淡藍色首飾盒很快便華麗地呈現在我眼前。

　　盒蓋上有個TIFFANY的標誌，整個盒子表面用天鵝絨包裹，摸上去柔軟而有質感，我貪婪地摸索了許久，終於將手定格在盒子的開口處，然後屏息凝神，一鼓作氣地將盒子打開。

　　這時夕陽的餘輝剛好透過窗子照到我的床沿，在陽光的照耀下盒子裡面頓時金光閃閃。我伸手將這耀眼的光芒拎起，於是金光由一團瞬間展開變成一串，底端那一大三小的銀色和金色桃心交相輝映，在不同的高度有節奏地前後擺動，仿似陽光下幾個頑皮嬉鬧的精靈。

　　我就這麼傻傻地看著這條絕美的項鍊發呆，以至於幾個女孩從外面推門進來時我都沒有足夠的時間將它收起來。

　　"哇，藍夕，這是什麼啊？好漂亮！"一個室友沖到我面前一把將項鍊搶了過去捧在手心裡，張大了眼睛仔細欣賞。

　　"一個朋……朋友送的生日禮物。"我仍舊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只是呆呆地看著女孩把玩那條項鍊，慣性地吐出幾個字算是解釋它的來歷。

　　"藍夕，這項鍊可不便宜哦，我看看……"隔壁寢室的一個女孩可能是過來串門，碰巧也看到了這一幕，於是接過項鍊看了看，又翻過我手中的首飾盒瞧了一眼盒蓋，臉上便立即露出興奮而羡慕的神情，說道，"哈，我就知道這是TIFFANY的寶貝，我前兩天剛在網上看到過呢，這條是18K白金配黃金的多顆心型吊墜鏈，網上報價要750美金，怎麼也要折合五六千塊人民幣啊，我男朋友死活不肯給我買呢，藍夕，你真好命啊！不過，你這會不會是假的？"女孩說罷，又將項鍊翻來覆去地打量。

　　我一把將項鍊從女孩手中奪下，乾巴巴地笑笑，說道，"嗯，就是假的，買來好玩的，呵呵。"

　　女孩沒趣地"哦"了一聲，然後轉身悻悻地走掉，出門前還依依不捨地扭頭看了一眼，可惜我早已將項鍊收回首飾盒中，並且迅速塞進了那個醜陋的外包裝紙盒。

　　隔壁寢室的這個女孩是上海人，家裡很有錢，同樣也有個門當戶對的男朋友，他們可以揮金如土，不會有人覺得有絲毫不妥當，可是當我這樣一個貧困家庭出身的女孩突然擁有了如此昂貴的奢侈品，除了解釋成那是偽造的，還有其他更合適的理由嗎？

　　本來應該將它的光芒隱藏到我放寒假回家的，這過早的暴露讓我心裡頗感不安，然而轉念一想到這是我長這麼大唯一能做成的一件極有幫助意義甚至可能令某人對我刮目相看的事情，我也便顧不了其他人的那許多看法和複雜目光了。

　　只是我沒有預料到，也無法預料到的結果，竟然就從這條項鍊無意的曝光開始，在潮濕陰暗的現實泥土裡播下了誤會的種子，並且倚靠流言蜚語的強大力量生根發芽，逐漸將藤蔓枝葉延伸到我的每一寸生活裡，苦苦糾結，滲入之深終無法根除。

　　（五）

　　對於左那份價值普通學生一個學期學費的生日禮物，我還是忍不住埋怨了他幾句太亂花錢，而他卻絲毫不理會我的意見，只是笑嘻嘻地問我喜歡不喜歡，順便抱怨怎麼沒有在生日當天讓我收到，害得他想問我又怕沒了驚喜的效果。

　　像這種美麗程度和昂貴程度都如此驚人的生日禮物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呢？只是可惜就算穿上了水晶鞋，我這個灰姑娘依舊灰頭土臉，永遠變不成公主，就算帶上了那串項鍊，我這個窮家女依舊是尹藍夕，永遠變不成周美美。

　　"左，就要放寒假過年了，我回家就不可以上網了呢。"

　　"嗯，我明白。藍夕，你們家過年是不是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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