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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指間是通素的煙身,沒有半個標誌。周雪靈認識那是哥哥周雪濤他們常抽的特質特供,選取的煙絲都來自雲南產煙葉的片尖部分,從廠子裡出來時就刻意隱掉了它原本招搖的外包裝。嶽少楠一直喜歡它入口的綿柔,滿咽了一口煙霧下去,卻只有淡淡嫋嫋的幾絲輕煙從鼻腔回繞而出。

  周雪靈雙手支著下巴,不滿地瞪著他,最後卻變成撲哧一聲樂。嶽少楠終於抬了一下頭,周雪靈嘻嘻地笑著,指著他指間的煙說:「我忽然想起你那年戒煙的事了。」

  嶽少楠怔了一下,冷毅的唇線忽然輕微地綻開一下,夾煙的手指已經送到唇邊,也停了下來。那一年F1還是哈基寧的天下,他卻看好舒馬赫。跟周雪濤打賭,下注時都犯了難。那時的他們,哪有什麼可值得在乎的賭注。

  最後發了狠,他信誓旦旦地宣佈,「輸了就戒煙!」

  周雪濤一聽頓時樂不可支,「成啊,這賭資辦得過!」

  魏東遙不屑,「扯淡!他要能戒煙,我就先戒了色。」

  周雪濤嘴角抽搐,「嗨,這犧牲可大了點兒……」

  嶽少楠也乜了東遙一眼,「戒色?這倆字兒反過來倒是本敵特小說。就你還戒色!」

  不防剛上高中的周雪靈放學回來,探著頭,唯恐天下不亂地接過來,「劫色?東遙哥哥,我陪你我陪你!」摩拳擦掌的,只覺得這個「兼職」還真是驚悚得可以。

  林琛一時啼笑皆非地問周雪靈:「周周,你陪他把色劫回來要幹什麼用啊?」他最喜歡這個發音,婉轉,清晰,喚出來時名字在舌尖柔軟地打著旋,被他叫過幾次,漸漸也被大家所通用。

  魏東遙已經一臉黑線地直把她往門外塞,嘴裡緊著嘟囔:「去去,丫頭片子瞎湊什麼熱鬧。林琛你還給她架爬杆!周雪濤,這回你可瞧清楚了吧!趕緊把你們家周周拴好了,回頭別再說是我帶壞了祖國的花朵。」

  人算終是不如天算,嶽少楠再慧眼也料不到,那站比賽中舒馬赫會從後面撞上庫特哈德,右前輪飛掉,開著三輪車回到維修站後,因為已沒有備用車,只能在大好形勢下無奈退賽。叫他們下巴掉地的事是,嶽少楠此後竟果真戒了煙,一直堅持到六年前。

  唇角剛剛挑起的一線莞爾忽然僵在了半空。進來時嶽少楠嫌新裝修的餘味未散,和式包廂的門特意敞開著。周雪靈順著他的視線,透過包廂半遮的夏布門簾,看清楚正被服務生引往隔壁的兩個人後也是一愣。

  顧穎鹿在和嶽少楠四目相對的刹那,已看到正坐在他身邊的周雪靈。以及,那抹停駐在嶽少楠唇邊尚未及卸去的溫柔。

  那樣熟悉,卻又那樣遙不可及。

  一切都早已終止在那個女人一句輕飄飄的話,「你有什麼資格跟雪靈去爭。」晴天霹靂,言猶在耳,從此她的世界轟然倒塌,再也沒有幸福的可能。

  顧穎鹿腳步滯了下來,幾乎有些站立不穩。林琛的手掌及時扶到她肩上,如溫厚而堅定的依靠,掌心為她傳遞著方向。只是她的喉間仍是艱澀得無法開腔,也沒有聽到林琛的聲音,似乎只是沖他們點了點頭就擁著她走開。再回過神時,她已和林琛相顧無言地坐在另一間和式餐房內。

  林琛細心地以熱茶為顧穎鹿澆燙著餐具,又逐一重新幫她擺放好,妥帖而周到。菜一上來,他就幫她布了,自己也夾了一片魚生,沒再重複那些複雜的程式,只略沾了些青芥,已送到嘴邊時卻忽然停了筷,微微輕歎後,說:「穎鹿,昨晚……」

  一句話尚未說完,顧穎鹿已低頭輕應道:「……我知道。」

  看著林琛一怔,顧穎鹿眸內無波,說:「你說少楠是你的發小,去英國讀書後才分開。那時我才想起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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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這世界上如果有比男人說「我愛你」更不靠譜的,恐怕就是女人間的友誼了。它既沒有紅袖藍顏間那種曖昧橫生,也沒有兄弟哥們間那種豪氣干雲,她們最經不起時間、空間、利益,尤其是嫉妒的考驗。可是也有例外。那一定是基於兩個女人之間千山萬水的差異,正應的是「異性相吸」的衡律。就像是她和周雪靈最初的友誼。

  其實顧穎鹿和周雪靈的相識應該從初中追溯起。那時跳級上來的周雪靈歲數在班裡最小,孩子氣十足,顧穎鹿是班長,性格帶些男孩子的大大咧咧和爽朗。兩人座位前後挨著,跟其他同學一樣也常常逗著周雪靈玩。有一天課間操,顧穎鹿因為忘了東西半路折回教室,正看見周雪靈一臉驚恐地呆站在自己座位跟前,顧穎鹿納悶地問她:「雪靈你幹嗎呢?怎麼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沒想到話音未落,周雪靈「哇」的一聲已是梨花帶雨。顧穎鹿嚇了一跳,慌忙過去,一眼就看到課椅上的血跡,這才明白過來出了什麼事。周雪靈應該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個陣仗,估計是一時被嚇住了。看她校服褲子上已是狼藉一片,顧穎鹿趕緊找來抹布把椅子擦了,又顧不上秋寒已至,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往她腰間一系,拖了周雪靈就往女廁而去,邊走還邊交代著:「沒事沒事,這個咱們都會有的啊!你先在衛生間等著,我家就在附近,我去給你拿件乾淨衣服和衛生棉過來,你別害怕,我很快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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