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變成回憶(14)_無辣不歡

十四

　　因為最後不是他想要分手，而是因為她「愛上了別人」。她怎麼可以這樣狠決而吝嗇，她怎麼可以這樣就從他的世界乾脆地抽身而去。

　　他恨她連讓他恨自己的機會都不留給他，恨到只能用後悔來懲罰自己。

　　那天回去他在夜總會裡喝得爛醉如泥，直到吐出的液體中已全是血絲。後來是魏東遙去接他出院，似乎是很隨意地向他說了一句：「鹿鹿出國了。」

　　嶽少楠只是「哦」了一聲後，話題就很自然地轉向了別處，始終是無所謂她走的時間、去向何方、因何而走。

　　魏東遙當時卻難得地向他冷了臉，打斷他，「我說，鹿鹿出國了。」

　　嶽少楠這才停下話題，有些奇怪似的抬頭看了魏東遙一眼，只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哦，出去挺好。不過，我們已經分手了。」

　　無心再去研究魏東遙當時那副古怪的表情，這也成為兩人之間最後一次提及「鹿鹿」這個名字。直到六年後的昨天。

　　門把手一轉，發出哢噠一聲脆響，嶽少楠從落地窗前轉回身來。敢不敲門就進他辦公室的人，除了周雪靈也沒別人了。

　　嶽少楠是在她七歲那年認識她的。都說七八歲的孩子是地球上最可怕的生物，因為他們有著最強烈的好奇心、行動力、破壞力，以及《未成年人保護法》。也果然是這樣，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就鬧了一出冰窟驚魂。當然，同時經歷冰窟驚魂的還有林琛和魏東遙。

　　那年他和東遙剛上初一，林琛讀初三，被他們一起救下來的周雪靈還是個剛讀小學的小毛丫頭。幾家大人互相間關係都不錯，為了方便照顧就把三個大少爺都放在一間病房裡。

　　其實那種危急的情況下，嶽少楠他們也根本記不清那個丫頭的樣子。直到有一天病房門口忽然站了個小姑娘，也穿著病號服，嘴裡含著一根手指，眼睛烏溜溜地看著並排躺著的三個男孩，忽然指著他說：「噢，我認得你，你就是救了我的少楠哥哥！」

　　魏東遙在一旁怪叫一聲，「喲，這誰家小沒良心的丫頭片子啊！明明三個救命恩人，怎麼就認得他一個！」

　　周雪靈側著頭研究了一下，脆生生地答了，「嗯，我也認得你，你是跟我一起被少楠哥哥救出來的那個。」

　　魏東遙有點被噎住了，苦笑著：「小姑奶奶，你可真幫襯我。就趕上這麼一回被你少楠哥哥滅了的時候，你到看得清楚。」

　　林琛聽了魏東遙的話，也有些被這個小丫頭逗樂了。這時，魏東遙已經向林琛指過來，「那這個呢？要沒這個林琛哥哥，咱們倆都得，呃！」手掌在脖子上比畫了一下。

　　林琛也饒有興味地看著周雪靈，見她有些困惑地抓了抓留著齊劉海的發頂，打量了林琛半晌，才老老實實地說：「哦，林琛哥哥，我後來就什麼也不記得了……那，那也謝謝你！」

　　轉眼間年華荏苒，歲月忽而已晚，兜兜轉轉間，人生中早已凋零了初見時的記憶。

　　周雪靈一進門就看到落地窗前孑然孤立的剪影，這樣的姿態，她已是再熟悉不過。周雪靈幾步跳到他跟前，打斷了嶽少楠的怔忡，問道：「少楠哥哥，你想什麼呢？」

　　嶽少楠仍立在原地，身後是一地陽光，將他的神色隱在光影裡，聲音卻難得柔和了一些，「你怎麼跑過來了？你們台裡最近不是挺忙的嗎？」

　　周雪靈嘴一嘟，聲音也低了一些，「噯，別提了，簡直是人仰馬翻。早知道當編導這麼累，說什麼也不進電視臺了。我上午正好在附近出了一個現場，想著好久沒看見你了，順路來找你蹭飯嘛！」

　　她嬌憨地搖著他的胳膊，央聲著：「少楠哥哥，你最近肯定又沒好好吃飯吧！聽台裡的同事說，內環那邊新開了一家很不錯的日餐，走吧走吧，我好容易來一趟，這頓午飯你請了嘛！」

　　岳少楠抽出被周雪靈緊拽著的胳膊，抬腕瞥了一眼時間，說：「下午還要開會，去就抓緊吧。」

　　本來也有些趕時間，好在日餐的菜譜倒是不需要太費心思。很快點完菜，嶽少楠忽然看著周雪靈說：「你想問什麼？別欲言又止的。」

　　周雪靈見被他識破，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但仍是躊躇了一下，才說：「少楠哥，昨天陽子找我玩來著，跟小時候完全變樣了，我差點沒認出來……」

　　「嗯。」

　　見嶽少楠不置可否，周雪靈橫了一下心，終於問道：「她回來了？」

　　沒頭沒腦，但彼此都知道這個「她」說的是誰。嶽少楠只是從煙盒裡撣了一支煙出來點燃，吸下去時，紙煙發出一聲吱吱的灼燒輕響。嶽少楠依舊是眼皮也沒抬一下，「你關心這個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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