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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嘴硬,沒有,就是沒有啊。

  可是,可是我知道不對了。風這樣輕了,小草綠得這樣要滴出水來,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因為它知道,紅要趁早,晚了來不及了啊!天空為什麼要這樣藍,因為,因為十七歲的青春,就要這種顏色,藍才是對的,有神秘有青澀有美好。還有,還有那種淡淡的、薄荷的味道。

  如果,如果你在十七歲時遇到我,你會看到那樣一個我。

  長的棉布白裙子,洗得很乾淨,泛著淡淡的薄荷香,因為洗的時候,我總是會加一點薄荷味道的洗髮液。當然,還有我的白球鞋,還有我又黑又茂密的濃發,當我坐在陳北方後面聞到他頭髮裡的薄荷香時。我知道,我喜歡這種味道,迷戀這種味道,就像我喜歡學校裡的合歡樹、櫻花樹和薔薇花一樣……

  而十七歲的我,有了粉紅的小秘密。

  每天,我都繞到高三的四樓,然後經過七班門口,我假裝經過,我假裝無所事事。其實,我是為了遇見一個人。

  那個人,當然是陳北方。

  這算什麼?一見鍾情麼?暗戀麼?呵呵,人生若只如初見,原來,原來所有的發生都是刹那啊。

  我說話聲音變了,不再大聲嚷嚷了;我淑女了,愛低頭了,我愛笑了,愛臉紅了;我也憂鬱了,常常會一個人面對著滿池湖水發呆。甚至,我疏遠了葉畫畫和喜芽,因為我要安靜,要一個人,想那個人。

  那個人,是我心裡的小小地道,彎彎繞繞,一直曲折在我的心裡。

  很多次,我遇不到他,可是,我不灰心。

  我仍然去,每天,每天。

  每天我做的事情還有一件,我去學校廣播站樓下的合歡樹下,聽廣播。他會每晚六點到六點半準時出現在那裡,他會用磁性的聲音朗讀一些詩。

  我看見靈魂一閃

  一張美麗的臉

  她在我身後

  原來已經很多年

  ……

  那時候,微風吹起,四月的合歡樹剛剛抽芽。我坐在樹下,聽著他一字一字地朗讀,那小小的喜悅,是鴿子嗎,飛啊飛,撲啦啦地飛著,到處都是。

  我躲在樹的後面,那棵老樹,足夠粗足夠老,它隱藏著我,隱藏著我私密的快樂。如此美,如此銷魂的黃昏,之後,他會放上一些音樂,出來吃飯。

  每次,我看到他從廣播站那個舊得發黃的小木門出來,我的心都會一跳一跳,是疼?是喜悅?我哪裡說得清呢。

  陳北方在風中走著,細長的腿,牛仔褲,麻的白襯衣,如此飄逸。風吹起他的黑髮,他甩了一下頭,他甩頭的樣子太帥啦。我看著那背影,一點點消失,心裡一點點空茫,因為去看他,我去打飯時,往往是殘羹冷炙了。

  我吃了幾個月殘羹冷炙,可是,我覺得幸福。

  懷了小秘密的夏薄荷長大了,她沉默了寡言了,心裡裝了一千隻明晃晃的燈,不停地亮著亮著。她愛看他的影子,愛聽他的聲音,愛聞他的味道,雖然,雖然他在明處,她在暗處。

  那天忽然下了雨。

  是五月槐花香的季節,可是,雨瀝瀝地下了起來。雨打濕了我的頭髮,我跑回去,取了一把傘,然後再跑回來。

  不早不晚,陳北方出來了。

  我鼓了很大勇氣,然後終於跑到小木門前,突然就站在了他面前。我想,我是不是足夠不要臉了呢?可是,喜歡一個人就應該不要臉吧?

  是你?他很驚喜。

  是我。

  有事啊?下雨呢,快去吃飯吧,晚自習要開始了。

  還要說什麼?已經慌張了,臉紅透了,是一隻成熟的大蘋果了,我把傘給他,給,打著。

  說完,轉身就跑了,留了他自己,呆呆地雨裡發愣。

  這是我第一次給男生送傘吧?坐自行車,也是第一次啊。

  後面的人喊,夏薄荷,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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